五月·绢扇
孩子去哪儿了?张女士站在校门口张望,单眼皮下双眼如水,透出隐隐担忧。
已是五月,南方阳光温热,汗水从张女士的额头与鼻头冒出。发际线处散乱的几根头发黏湿湿,贴在她光滑的额前。
放学铃十分钟前响过,大部分学生早已蜂拥而出。本该出现的身影迟迟没有现身。
校门正对的校内小广场上,人物雕像孤零零伫立在正中。
零零散散几个小男孩从广场两边走来。他们穿着蓝色老式长袖校服,肩上背着沉重如铁块的大书包,三三两两的,低头辩论着什么。
那些男孩们刚一出现在广场上,张女士就已经锁定了他们的小脑袋。他儿子也穿着同样的校服,背着类似款式的书包。不过下一秒,张女士就松开了眼,仅从他们朝天的脑门,根本不等这群孩子抬头,她也知道,东边这两个,西边那三个,都不是她的儿子。
滴答。一分钟。
滴答。两分钟。
张女士稳稳站在校门口前一动不动。她身上那件淡绿色薄长衫,背部中上方发尾的地方,已经湿成深绿色。单眼皮下,热风卷起热浪,汗水快从睫毛根部冒出了。
一蓝校服闪过,面孔熟悉。
“喂。”张女士上前拉住从自动门左侧出来的蓝校服。
“阿姨好。”蓝校服懂礼貌地问候道,这是他同学的妈妈。
“我儿子还在教室?”
蓝校服摇摇头,“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刚关了教室门。阿姨再见!”说完就急匆匆跑向不远处朝他招手的中年男士。
咯噔一声,张女士心中似乎什么落下了,差点摔得粉碎。单眼皮下,眼眶里装的两汪水,开始急剧加温。
门卫大叔吹胡子瞪眼,威胁说:“你必须十分钟后出来!”
自动门一打开,张女士踩着高跟鞋跑过广场,冲到儿子所在班级门前,果然门锁了。再走近透过窗户往里看,所有课桌椅子整整齐齐放在课桌下,教室里连只猫的影子都没有。
难不成,儿子在眼皮子下消失了?
这不可能。她来时,放学铃还没响。中途她几乎没眨过那双单眼皮,一直看着校门出口。况且,她站在平日接送儿子的老位置,就算她眼花了,儿子也没道理与她擦肩而过。
嘚嘚嘚,高跟鞋踢在地面发出尖锐声响。学生一走,校园几乎就成了无声无息的真空状态。安静得张女士发现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如此沉重,背上渗出的汗水将衣衫与身体黏合在一起,一大片湿润的深绿。
办公室,没有。
操场,没有。
食堂,没有。
小卖部旁边的假山喷泉,没……等等,假山后有一抹蓝。
听到高跟鞋逼近,蓝校服从假山后探出头来,双手背在身后,也迈开小脚微笑着朝张女士跑去。
张女士可没笑,她拿出家长的威仪质问蓝校服,“干什么去了?”
汗水涔涔流,张女士唇干舌燥。
蓝校服没有立即回答。不知是害羞还是天气热,他冲张女士傻笑,脸红得像这个时节烂熟的水蜜桃,他似乎在讨好母亲。
单眼皮下,那两锅水沸腾了,咕噜噜快溢出来。
“手里还藏有东西?”
蓝校服迟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拿出手,单眼皮已经怒火中烧。
啪,一巴掌落在蓝校服红脸上。
蓝校服垂下眼皮,咬住嘴唇不屑于辩解,却从身后拿出一把淡绿色绢扇递到单眼皮面前。
“今天母亲节,”这五个字从儿子牙齿缝挤出来,不情不愿。
单眼皮没眨眼,愣了几秒后抱住儿子。
“妈妈,母亲节快乐。”
水从单眼皮的眼角缓缓溢出,滚烫灼热。她握着扇把,一身清凉通透。
灿烂的七
2017.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