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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三)——《盗墓笔记》同人文

2015-12-13  本文已影响827人  察茶儿

【三、风雪夜归人】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问犬吠,风雪夜归人。

除夕将近,长白山下的小山村里一片喜气洋洋:杀年猪,办年货,蒸年糕,扭秧歌,赶大集……每天天刚蒙蒙亮,鞭炮声就会或远或近的响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连空气都被渲染出了热闹的味道。

一大清早,解雨臣和霍秀秀就踏着一地的鞭炮声来到了小吴山局,和他们俩一起来的,还有满满一车各式各样的年货。

她们俩个进门的时候,王盟正气急败坏的追着鞋底儿满院子跑,因为这头吃货又把冻在外面的饺子给吃了。吴邪则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咬着根油条看热闹。王盟追鞋底儿的心无旁鹜,吴邪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谁都没有发现站在院门口的解雨臣和霍秀秀。

喂,你们两个傻子。在冷风里站了半天,霍秀秀又好气又好笑:没看见这儿有两个大活人吗?

听到霍秀秀的喊声,鞋底儿一个急转弯甩掉王盟,嗖的一下挡在吴邪的身前,冲着霍秀秀龇牙低吼。

吴邪抬起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人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长白山呀。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吴邪,霍秀秀嫣然一笑:吴邪哥哥,好久不见。

霍秀秀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笑起来还是那样的俏皮可爱,似乎她还是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从来没有长大,也没有哪些噩梦般的经历。但她看着吴邪的目光却带着一种似有还无的苍凉,如同夕阳坠落前最后一抹余晖般,隐忍而哀伤。

吴邪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霍秀秀又看了看手里的半根油条,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油条塞到鞋底儿嘴里,拍了拍它的头:那可是霍家的姑奶奶,我都不敢得罪她,你更得绕着她走,明白吗?

鞋底儿吞下那半根油条,转身一溜烟跑回了狗窝里。

小三爷的狗缘真是越来越好了,解雨臣笑道:改行当个训犬师怎么样?

这个主意不错,考虑一下?霍秀秀眼波流转:不过吴邪哥哥,你的人缘狗缘都不错,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女人缘?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嫂子啊?

二位,好歹你们也是自家的大当家。吴邪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有点身段好不好?要不要这么一唱一和的取笑我?

解雨臣和霍秀秀相视一笑:哪有取笑你……

哎呦……吴邪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俩:真是越来越默契了……

我们本来就很有默契,霍秀秀笑着跑了过来,挽着吴邪的胳膊:嫉妒了?我有好多漂亮的姐妹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别担心,不会有人说你老牛吃嫩草的。

姑奶奶,你还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吧。吴邪把声音压低:再不着急,小花都要变成老花了……

霍秀秀横了吴邪一眼,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本姑娘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还不请我进屋,参观参观你的狗窝?

这房子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后,霍秀秀给出评价:不过,比雨臣说的好像要小上不少……

坐在沙发上揉胳膊的吴邪啧了一声,看向对面玩手机的解雨臣:雨臣……这称呼貌似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么?解雨臣头也不抬: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这么叫,恩准了。

不,吴邪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还是叫你小花比较习惯。

解雨臣笑了笑:随便,称呼而已。

解雨臣今天破天荒没有穿西装,但还是穿着他那标志性的粉红色衬衫。粉红色是种特别挑人的颜色,一般的女孩子都不敢轻易尝试,穿的不好就会显得俗不可耐。但这粉红色穿在解雨臣身上就让人特别的舒服,张扬潇洒,倜傥风流,十多年前是这样,十多年后仍旧如此。腥风血雨也好,尔虞我诈也罢,解雨臣一直是解雨臣,一直是那位举世无双的佳公子,从来没有改变过。

吴邪叹了口气,没有缘由的一阵怅然若失。他经常会这样,明明前一秒还很高兴,下一秒就难过的要命,有时候,他甚至分不出自己是在开心还是在难过。或许开心还是难过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分别了,经历过太多的悲喜,和太多的得到失去,他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了,连怀念的能力都失去了。

霍秀秀坐到吴邪身旁,抱着他的胳膊轻声问道:吴邪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儿,吴邪捏着眉心:刚才在外面被风吹的,一会儿就好了。

对了,霍秀秀忽然站了起来:我们还带来了好多茶叶,我去车里拿。

不用你,吴邪招呼道:王盟,去车里拿茶叶。顺便把东西都搬回屋里。

坐在一旁的王盟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好嘞,老板。

不用你。霍秀秀拽住王盟:茶叶在一堆东西里面,他找不着。我自己去拿,至于其他东西……等黑瞎子他们来了再搬吧。

啊?吴邪有些吃惊:黑眼镜也要来?

霍秀秀点点头:当然得来啊,他现在是我们家长工,不来的话这些重活谁干啊?

吴邪有些忍俊不禁:长工?他什么时候成你们家长工了?

霍秀秀披上外套:有一段时间了,谁让他欠我们家那么房租,没钱就以身抵债呗。

吴邪由衷的叹了口气:万恶的剥削阶级……那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铺子里有点事儿,处理完了就过来。霍秀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估计也快到了,雨臣,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别再走丢了。

嗯。解雨臣点了点头,目光仍旧没有离开手机。

霍秀秀打开门,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吴邪看了看王盟,王盟立刻就跟了出去:霍……霍当家,茶叶太沉了,还是我帮你拿吧……

虽然王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霍秀秀还是只让他拿了一包茶叶回来,其他的东西她坚持要等黑眼镜来搬。十几年来,王盟头一次觉得自己跟对了老板,果然幸福是需要对比的,没有最幸福,只有更不幸。

茶香很快就在屋里弥漫开来,霍秀秀递给解雨臣一杯,又递给吴邪一杯。王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拿了一杯。

吴邪端着茶杯闻了闻:秀秀,这次泡茶没用你那根簪子吧?

哎呀,忘了吴老板好那口,霍秀秀作势去抢吴邪的茶杯:现在放也不晚。

吴邪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好茶……我先干为敬。

你不是大半年没有喝过茶了么?霍秀秀又给吴邪倒了一杯:现在喝什么茶都会觉得好喝。

王盟告诉你的?吴邪摇了摇头:这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霍秀秀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我们是外人喽?那谁是吴老板的内人呢?

姑奶奶我错了,吴邪急忙告饶:自罚三杯。

解雨臣合上手机,把自己那杯茶推到吴邪面前:慢点喝,小心上头。

你们俩……吴邪悻悻的端起茶杯:还真是天作之合……

坐在一旁的王盟忍不住大笑,半杯茶都倒在了平板上。

眼见吴邪又要翻脸,王盟急忙放下茶杯:我去挂彩灯,三位老板慢慢喝……小心别上头……哈哈……

话音还没落,王盟就已经跑到了厨房里,跌跌撞撞的不知道撞倒了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响成一片。

因为王盟要收拾厨房,所以挂彩灯的活就落到了解雨臣和吴邪的身上,霍秀秀则负责指挥。

解雨臣边撕扯着错综复杂的彩灯线,边问吴邪:这种小彩灯不是挂在圣诞树上的吗?过年挂它干什么?

吴邪扯断一根彩灯线,嫌弃的丢到地上:王盟那个二货……我让他买门口挂的那种大红灯笼,结果去晚了没买着,就把人家圣诞节卖剩下的小彩灯买回来了。幸亏圣诞树没打折,要不他还得扛棵树回来。

解雨臣笑了笑:也不错……

什么也不错?吴邪扬了扬手里的彩灯:物种都买错了好不好?

难得糊涂,解雨臣把两股彩灯线绕在一起:如果事事都锱铢必较,既难为自己,又难为别人,何必呢?

吴邪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王盟那叫不讲究,和难得糊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解当家你少借题发挥教育我。

教育你还用借题发挥?解雨臣叹了口气:前几天有人找过你吧?

你都知道了……吴邪恍然大悟:他们先找的你对不对?要不然他们根本找不到我。

怎么说也是我的本家,解雨臣耸了耸肩:都找上们来了,不好拒绝。

解当家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情味儿了?吴邪做了个有些夸张的表情: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以前什么样?解雨臣抡起彩灯线抽吴邪:不就是四姑娘山那次丢下过你吗?从那以后小爷哪次没帮你?还记仇是不是?

吴邪一边笑一边躲:没有没有……花儿爷的大恩小人永远铭记在心……别抽了……打着疼……,我就是觉得……

解雨臣停了手:觉得什么?

觉得你老了。吴邪一本正经的看着解雨臣:你以前不会这么长吁短叹儿女情长的。

滚蛋。解雨臣把手里的彩灯线扔到吴邪怀里:你慢慢绕吧,我去拿梯子。

经过一个小时的艰苦奋斗,彩灯终于挂好了。其实原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但是吴邪和解雨臣不知道抽什么疯,两个人一边挂彩灯一边又打又闹,彩灯线一次次的被顺好,又一次次的被弄乱。最后在霍秀秀的吼声中,他们俩才胡乱的把彩灯挂了上去。只见乱七八糟的彩灯线蜘蛛网一样趴在窗户上,好好的一间屋子瞬间被他们俩弄成了盘丝洞,让人不忍直视。

你们俩个……霍秀秀看着惨不忍睹的窗户: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吴邪摇摇头:凡事难得糊涂,不要缁珠必较,对吧?花儿爷?

反正不是我家的窗户,解雨臣笑道:又不丢我的人。

吴邪外着脑袋打量了一下窗户,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救了……霍秀秀横了他们俩一眼,转身离开:我去给黑眼镜打电话。

别笑了,解雨臣踢了踢吴邪:和你说点正事儿。

大过年的别说正事儿,吴邪揉着笑酸了的腮帮子:我不想听。

如果张起灵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解雨臣看着吴邪:回杭州还是在这儿老死荒野?

吴邪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小花你……真扫兴,我刚开心一会儿,你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啊,别提张起灵,我烦他……

你们俩半斤八两,解雨臣叹了口气:都挺烦人的。一个闹失踪,一个玩隐居,全世界都被你们弄的鸡犬不宁,你们俩这才叫天作之合吧?

吴邪跳了起来:谁和他半斤八两?谁和他天作之合?谁要为了他老死荒野?杭州是我老家我为什么不回去?他回来我就和他路归路桥归桥……他回来?从哪儿回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提张起灵你就反应过度,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我是说如果,如果他回来了,你冷静点好吗?

我不想做无聊的假设。吴邪的语调缓和下来:杭州我是一定会回去的……铺子里那么多事情,总不能全丢给二叔和你,我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和铺子里的事没关系。解雨臣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好好的想想以后的事情:张起灵回来的话你怎么安顿他,他如果……回不来的话,你又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我不敢想……吴邪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从前的事和以后的事我都不敢想,即使我不去想,那些事情还是会往脑海里跳。都说时间会把一切冲淡,会让伤口愈合,可时间同样也会把结痂的伤口撕裂……我总会梦见好多个吴邪,吴山局里的吴邪,墨脱山巅的吴邪,沙海里的吴邪……他们围着我,不停的吵不停的吵,吵的我头都要炸了。我找不到自己,我不知道我该以哪个吴邪的姿态生活下去。三叔说的对,有些面具戴的太久,就摘不下来了……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失忆……直到那天看见老痒……记得的人拼了命的想要忘记,忘记了的人又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回过去……经历了无数的生离死别,我们怎么还活的那么任性……尤其是我……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真的。

很久没听你说这么多话了。解雨臣的微笑里带着几分苦涩:看来小三爷是真的想通了。

想的通想不通都要走下去,吴邪深吸一口气:还有好多个十年呢。

黄昏时分。

夕阳中,被白雪簇拥的小吴山居像是一副暖色调的油画,炊烟在半空中轻轻飘散,氤氲出一份难得的温暖与宁静。

院子里,吴邪正陪着霍秀秀堆雪人。更准确的说,是霍秀秀在堆雪人,而吴邪则在一旁破坏:他一会儿说雪人的脑袋太小,一会儿说雪人的比例不好。好不容易堆成了一个满意的,却又在吴邪给它安鼻子的时候,把脸弄出了个坑。

霍秀秀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团了个雪球就朝吴邪扔了过去:又不是给你堆老婆,穷矫情什么啊?

当然要矫情。吴邪闪身躲开迎面而来的雪球:堆一个丑八怪雪人放在院子里,我看着难受。

我堆的雪人难看是吧?霍秀秀又一个雪球扔了过去:来,你给我堆出个好看的,堆不出来我掐死你。

吴邪接住飞来的雪球,打量了一下,用手指在上面画了笑脸:好啊,我给你堆一个年轻时候的小花,再堆一个二十年后的老花……

话还没说完,雪球又接二连三的飞了过来。吴邪丢掉手里的雪球,开始绕着院子疯跑。

霍秀秀追在他身后,一边拿雪球丢他一边笑。

屋子里,解雨臣斜依在窗前,余晖透过玻璃落到他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毛茸茸的。他微笑着看着院子里吴邪和霍秀秀追逐打闹,目光和夕阳一样柔和温暖。

老板又在欺负人。王盟把一盆饺子馅放到茶几上,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跑起来连子弹都打不着他,更别说是霍当家的雪球了,解当家你要不要去帮忙啊?

解雨臣看向王盟:帮谁的忙?

当然是帮霍当家……王盟走到窗前,瞬间就被窗外的场景惊呆了:诶?霍当家是怎么做到的?

院子里,霍秀秀已经成功的抓住了吴邪,她扯着吴邪羽绒服上的帽子,正努力的往衣服里面塞雪。

她总有她的办法。解雨臣轻轻伸了个懒腰:晚上吃什么?

老板……王盟目瞪口呆看着吴邪被霍秀秀拖到院子中间,又开始堆雪人:雪人……啊,不是,晚上吃饺子。

解雨臣看向那盆饺子馅,似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速冻的饺子……

速冻的被狗给吃了。王盟露出懊恼的表情:我包了一个下午,结果都被它给吃了。

你自己包的?解雨臣饶有兴趣的看着饺子馅:吴邪没帮你吗?

王盟咧了咧嘴:我们老板……他不捣乱就不错了,可不敢让他帮忙。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魔魔怔怔的,我都怕他一不小心把我毒死。

要不……我帮你?解雨臣挽起袖子:嗯……我先去洗手。

啊?王盟满脸的不可思议:解……解当家你说什么?

我说我先去洗手,解雨臣径自走向洗手间:然后帮你包饺子。

王盟看了看窗外被霍秀秀训得服服贴贴的吴邪,又看了看解雨臣的背影,忍不住暗暗慨叹:老天爷你终于开了回眼,千万要多坚持一会,可别那么快就又闭上了。

趁着解雨臣洗手的空档,王盟去储物柜里翻了条围裙出来。他本来觉得在厨房里带围裙有些矫情,不就是做顿饭嘛,又不是上手术台。但在经历过无数次把调料和材料弄到衣服上,怎么洗都洗不掉只能扔掉的惨痛事件后,他毅然决然的带上了围裙,不为别的,就为少祸害两件衣服。

王盟把围裙递给了解雨臣。

解雨臣看了看手里这条印着kitty猫的粉色围裙,又看了看王盟身上印着机器猫的蓝色围裙,抬手揉了揉鼻子,好半天没说话。

王盟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这穿上不好看……可是……不好看总比弄脏衣服强……

王盟,解雨臣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这围裙吴邪穿过吗?

没有,老板说穿上像人妖……王盟倒吸一口冷气:解当家我……我不是那意思……是老板说的,不是我说的。

没事儿……王盟,解雨臣满脸的忍俊不禁:这是两条情侣围裙,蓝色的是男款的,粉色的是女款的,你一直没发现吗?

啊?王盟瞪大了眼镜:情……情侣的?妈呀……我还以为是买一送一呢……哎呀……我都穿了大半年了……我说老板怎么一看我穿围裙就笑呢……

他看着你笑了大半年?解雨臣拍了拍王盟的肩膀:你太可怜了……

是太丢脸了,王盟把解雨臣手里的围裙拽了回来,欲哭无泪:解当家,你说我怎么摊上这么个老板?

我觉得吴邪应该一直很庆幸,解雨臣安慰道:因为你真的是个好伙计。

王盟摇了摇头,看着身上的和手里的围裙哭笑不得:唉……就这命了……我还是去拿面板和桌子吧……

现成的饺子馅,现成的饺子皮,所以解雨臣和王盟只需要把饺子馅放进饺子皮里,对折,然后捏紧。但是饺子皮有些风干了,封不上口不说不说还总是裂开,饺子汤漏的到处都是。

王盟还穿着那条蓝色的围裙,在被吴邪笑和被弄脏衣服之间,他理智的选择了前者。解雨臣则在衬衫外面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闲外套,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外套,而是吴邪的。而现在,不论是围裙还是外套,都被饺子汤弄的一塌糊涂。

王盟,解雨臣甩了甩手上的饺子汤:你之前包的饺子也都是这德性?

王盟小心翼翼的捏着饺子:比这个要好一点……这次的饺子皮不好,好像是放的时间太长了……

解雨臣皱了皱眉:既然饺子的皮儿和馅都是买来的,为什么不干脆买速冻饺子?

王盟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老板说了……自己包饺子才有过年的气氛……

你们老板歪理真多……解雨臣拿起一张饺子皮:多的天下无敌。

老板以前不这样啊……王盟看向解雨臣:从前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奸商,现在可倒好,整个一代枭雄,还是有精神病的那种。

伴君如伴虎,解雨臣清浅一笑:辛苦你了。

他是老板我是伙计,应该的。王盟又叹了口气:不过解当家,您别怪我多嘴。找时间您真应该好好劝劝老板,他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杭州那儿一大摊子家业等着呢,总不能在这儿蹲一辈子吧?我都明白的道理,老板能不懂吗?他一天一天就装疯卖傻,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要是真不想走,谁都没办法。解雨臣把饺子摆到一旁:不过他刚才倒是说想通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王盟摇了摇头:我看够呛,老板现在特别会耍赖……

解雨臣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包饺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吴邪和霍秀秀的打闹声隐隐的传了进来,吴邪似乎又把雪人弄坏了,惹得霍秀秀一阵怒喝。

王盟有些心神不宁,他心不在焉的捏着饺子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解当家……王盟终于开口:实话跟您说吧,过完年我打算回杭州,不管老板同不同意,我都要回去。

解雨臣看了看王盟:理由呢?

我不想在这儿没完没了的等下去。王盟放下了手里的饺子,鼓足勇气:不是我王盟没义气,只要老板开口,别说是赴汤蹈火,就是要我这条命,我都没有二话……但在这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我每天看着老板漫无目的等啊等,折磨他自己也折磨每个关心他的人,有时候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没反应,日子过的像刀割一样……我真受不了了。我以前觉得如果老板疯了,我又治不好他,那就干脆陪他一块疯吧;但是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是在害他……张起灵是救过他的命,可我们也为他拼过命啊,他凭什么只想着张起灵?我们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他怎么就能视若无睹呢?难道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张起灵吗?

王盟别过脸,眼圈有些泛红。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那么多人为吴邪赴汤蹈火,他为什么就单单放不下张起灵。解雨臣看着自己手上的面粉,若有所思:他一听到张起灵三个字眼睛都会放光,甚至只要有张起灵在,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别人……张起灵对他来说,似乎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不是吧……王盟揉了揉眼睛:我们老板……不是吧……

当然不是。解雨臣笑着打断王盟的话:吴邪对张起灵的感情很复杂,旁人理解不了,估计连他自己也一头雾水。其实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只有爱情、亲情和友情那么简单,外界的很多事情都会把感情变得复杂。我觉得吴邪和张起灵之间感情用“宿命”和“牵绊”来解释比较好。

王盟眨巴着眼睛:宿命?牵绊?

解雨臣点了点头:吴邪和张起灵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又千头万绪,谁也说不清楚,反正稀里糊涂的就纠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吴邪和我们之间的感情可以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但他和张起灵的感情,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张起灵是吴邪躲也躲不掉的宿命,吴邪是张起灵唯一在意的牵绊……他们都希望能结束彼此的宿命,他们俩都心甘情愿的为成全对方牺牲自己……这应该是种极其微妙的感情,虽然惊天动地刻骨铭心,但此情绝对无关风月。

其实关不关风月都无所谓,王盟长叹一声:只希望老板能快点好起来,他现在这个样子,张起灵也一定不愿意见到。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解雨臣想了想,又嘱咐道:对了,你要回杭州的事情先别跟吴邪说。

王盟点头:嗯,大过年的就不惹他发疯了……

话音还没落,门“嘭”的一声就被撞开了,紧接着吴邪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秀秀疯了……吴邪气喘吁吁的开口:小花你……你快收了她……

解雨臣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霍秀秀也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她朝吴邪扬了扬手里的大雪球:你要收了谁?

吴邪见状“噌”的一下,就窜到了解雨臣的身后:投鼠忌器啊……城门失火不要殃及花鱼……还有饺子……

霍秀秀转着手里的雪球,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好吧……先记着,改天新账旧帐一起算。

姑奶奶,吴邪叫道:咱们俩什么时候有的旧帐啊?

霍秀秀把雪球扔到外面,关好门,冲吴邪嫣然一笑:新账过了今天不就成旧帐了吗?

秀秀你真会算账,吴邪一挑大拇指:难怪黑眼镜都成你们家长工了。

那是当然……嗯?霍秀秀的目光落到解雨臣的身上:雨臣……你这件衣服太难看了,颜色和老鼠皮一样,快脱了快脱了……

这件衣服是我的……吴邪满脸黑线的看着解雨臣:你为什么穿我的衣服?

没有围裙了,就随便拿了件衣服当围裙。解雨臣满脸无辜:我不知道这是你的衣服。

围裙?吴邪看向王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记得还有一条粉色的……很适合解当家……哎呀……

解雨臣毫不犹豫的给了吴邪一记拐肘:明知故问,你以为谁都像王盟那么好欺负?

吴邪揉着胸口坐到沙发扶手上,一边咳嗽一边笑。

什么粉色围裙?霍秀秀疑惑的眨着眼睛:你们说什么呢?

解雨臣看了看一旁的王盟,微笑着摇了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没错儿,吴邪搭腔道:说多是错,多说是劫……

王盟只好端起饺子,无比郁闷的走向厨房。

他一走,解雨臣和吴邪笑的欢了。

霍秀秀有些恼了了,她快步走过去抱住了解雨臣的胳膊:锦毛鼠……你快告诉我。

谁是锦毛鼠?解雨臣惊讶的看着她:是我吗?

是啊~~~霍秀秀晃着胳膊撒娇:这件老鼠皮穿在你身上,你不就成锦毛鼠了嘛……哎呀,快告诉我你们在笑什么,快告诉我~~~

哎呦……吴邪在一旁龇牙咧嘴:锦毛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霍秀秀回头横了他一眼:滚蛋……

好了好了~~~是这么回事……

解雨臣调整了一下情绪,言简意赅的把围裙的故事告诉了霍秀秀。

霍秀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王盟……王盟太好玩了……哈哈……吴老板,这么萌的伙计你也忍心欺负……哈哈……买一送一……

每次看见他穿围裙我就笑的不行……吴邪揉着腮帮子: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厨房里,王盟默默的看着身上的围裙,再一次觉得人生好悲凉。

天彻底黑了,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渐次亮了起来,将寒冷的冬夜渲染的温暖又喜庆。偶尔有烟花在空中炸裂,短暂却又绚烂。

吴邪按下开关,蜘蛛网般趴在窗户上的彩灯亮了起来,五颜六色闪闪烁烁此起彼伏,让人眼花缭乱。

他摇了摇头:这灯太浮夸了。

没有人搭理他。

此时此刻,厨房里,王盟正马不停蹄的准备火锅;沙发上,解雨臣一如既往专心致志的玩手机,霍秀秀则忙着给黑眼镜打电话,根本没人注意到这满满一窗户浮夸的彩灯。

吴邪耸了耸肩,转身把浮夸的彩灯丢到身后,闲庭信步的走来走去,走到电话旁边的时候,电话很给面子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吴邪想了想,破天荒伸手拿起了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很是嘈杂,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我。

吴邪皱了皱眉:你谁呀?

天真你个犊子。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洪亮如钟:你家胖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长白山的雪把你耳朵塞住了是不是?

吼什么?吴邪愣了愣,随即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那边跟开锅了似的,我听不清,你才犊子呢。

胖爷我现在在汽车站,等车去长白山看你。王胖子中气十足:手机没电了,用小超市的电话打给你。为了去看你,老子一路风餐露宿,你还嫌吵,良心被狗吃了?

你上上个月打电话的时候说在买飞机票,吴邪换了只耳朵听电话:上个月说在买火车票,怎么现在又到汽车站了?

你知不道现在是春运?王胖子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一票难求?老子要从巴乃颠达到长白山,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话对的起春运吗?你说哪儿来这么多人?胖爷我都被挤瘦了。

您老辛苦了辛苦了……吴邪言不由衷的安慰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到?小花和秀秀已经到了,哎,用不用去接你?

不用,王胖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备好酒菜,胖爷我要给你一个大惊喜……

吴邪不由得苦笑:酒菜管够,惊喜就免了,大过年的你别吓唬我。

滚犊子,王胖子笑骂道:好心没好报……撂撂撂,电话费可贵了呢。

没等吴邪回答,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

真撂了?吴邪又听了听:头一次说到做到。

吴邪放下电话,坐到了霍秀秀和解雨臣中间。

王胖子?一旁解雨臣问道:他到哪儿了?

汽车站,吴邪拿起遥控器:也不知道哪个汽车站……还说要给我惊喜,无聊。

解雨臣笑了笑,抬起头问霍秀秀:打通了吗?

还是没人接。霍秀秀挂断电话,有些懊恼:臭黑瞎子……跑哪儿去了?

吴邪安慰道:是不是还没下飞机啊?

你傻啦?霍秀秀戳了吴邪一下:他身份证都没有那什么坐飞机?我让他开车过来的,没理由现在还不到啊。

估计是被交警拦住了,吴邪撇了撇嘴:他那眼神儿能开车吗?

我没让他自己开车呀,霍秀秀看着吴邪:我让苏万开车,那小富二代有驾照。

什么?吴邪大叫:苏万也要来?

对啊,还有黎簇。霍秀秀眨了眨眼睛:我没告诉你吗?

吴邪一蹦三尺:还有黎簇??那俩兔崽子来这儿干什么?

过年呗,霍秀秀后退几步:你的反应有点太大了吧?他们俩很想你,一直嚷嚷着要来看你,不行吗?

我又不是猴儿,都来看我干什么?吴邪抓着头发原地打转儿:这个德行还不被他们两个兔崽子笑话死,我可是长辈啊……我要有长辈的威严和形象的……

所以要记得包红包哦~~~霍秀秀俏皮一笑:我的都准备好了。

吴邪一声哀嚎,拔腿就往房间跑。

冬夜,老友,火锅。

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9,可是黑眼镜小分队的电话还是没能打通。霍秀秀不停的打着电话,状态已经接近暴走。

解雨臣雷打不动的在摆弄手机,王盟专心致志的照顾着火锅。

吴邪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穿的像个吉祥物一样端坐在摄像机前,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可爱的劳动人民排除万难回家过年的煽情故事,并且完全不顾密集恐惧症患者的感受,配上了大量人山人海的画面。

镜头缓缓的移动,置身事外的旁观着芸芸众生千姿百态,汹涌的人潮看的吴邪头皮发麻,他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镜头中一闪而过,吴邪被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希望镜头还能捕捉到那个身影,但画面却切回了演播室,主持哇啦哇啦的说了十几分钟后,节目结束了。

吴邪毫不犹豫的关掉电视,光着脚跳下沙发,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稀里哗啦的翻了一会儿,又迅速的飞奔回沙发上,手里拿着他的平板电脑。

王盟对于吴邪莫名其妙的抽风早已见怪不怪,习惯性忽略;霍秀秀忙着打电话根本没功夫搭理他;只有解雨臣百忙之中瞄了他一眼,但也只是瞄一眼而已。

十分钟后,吴邪一声怪叫,把平板丢到了地上。

最先跑过去的是王盟,他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吴邪,俯身捡起平板:老板你又摔东西,咱不是说好了吗,可以打人不能摔……诶?这,这不是……

屏幕上是一张新闻的截图,图片的中心是一个分外熟悉的背影。他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帆布大衣,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安静的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不论是身高体型,还是那种旁若无人得站立姿态,都像极了那个让吴邪魂牵梦萦的人。

王盟努力的把想要说出来的名字咽了回去,僵硬的转过身,对解雨臣扬了扬手里的平板:解当家……

解雨臣抬起头,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王盟继续晃着平板:出事儿了……

虽然不知道王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解雨臣还是起身走了过来:刚才还好好的……吴邪,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吴邪看了他一眼,抱着胳膊又往沙发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王盟把平板递给解雨臣:您自己看吧……小心别吓着……

解雨臣疑惑的接过平板:你们俩个……天呐……

看着屏幕上的背影,解雨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刚才看新闻的时候发现的,吴邪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是上网截了图才发现……画面应该是今天早晨拍摄的。

吴邪。解雨臣稳了稳情绪,坐到沙发上:这只是个背影而已,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很多,身高体型相似的就更多了,甚至有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会长的一模一样,所以这说明不了什么的。而且,而且你又没看见他的手,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吴邪皮笑肉不笑:小花你好奇怪。

解雨臣皱起眉头:我哪儿奇怪?你又神经过敏。

我看你才神经过敏。吴邪看着解雨臣:这两年来你一直怪怪的,别别扭扭的怎么看都不对劲儿……刚才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却说了那么多,花儿爷,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能瞒你什么?解雨臣苦笑:把张起灵藏起来?还是把吴家的财产转到我名下?恐怕不是我别扭,是你小三爷看我别扭吧?

王盟小声的插嘴:老板就看张起灵不别扭……

吴邪一个沙发垫丢过去:闭嘴……

吴邪,解雨臣接着道:如果你觉得这个背影就是张起灵,那我马上就去那个火车站调监控。和从前一样,只要你开口,我就奉陪到底,绝无二话。

吴邪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解雨臣看着吴邪:你套我话呢?

我……吴邪叹了口气:那个背影把我吓着了,确实太像了……然后你,你的反应也和以前不一样,有点过……

小三爷,解雨臣打断他的话:你懂不懂什么叫关心则乱?

我……吴邪开始服软儿:挨千刀的张起灵,说话不算数,害的老子每天神经兮兮的……唉呀,大过年的调什么监控,小花你寒碜我呢是不是?

咱们俩谁寒碜谁啊?解雨臣气不打一处来:你左一出右一出折腾出的幺蛾子还少吗?一会儿在新闻上看见张起灵了,一会儿又说我有事儿瞒着你,怎么着?你整天疑神疑鬼,还有理了是不是?

你不能和病人一般见识。吴邪迅速的夺过平板并且关掉:我是病人。

解雨臣抓起沙发靠垫丢到吴邪脸上:还病人?又开始耍赖了哈?

我就是病人。吴邪毫不客气的丢了回去:我就耍赖。

滚蛋……解雨臣满脸黑线:不按图索骥了?不调监控了?别不好意思,要帮忙就说,小爷不和你一般见识。

吴邪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证据不足。

万一,注意我说的是万一,解雨臣正色问道:张起灵真的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办?小三爷你说实话,我和大家好有个心理准备。

嗯……吴邪站了起来,径自走到餐桌前,拿起汤勺搅了搅正逐渐沸腾的火锅:我炖了他。

解雨臣扶着额头:相当期待。

我饿了,吴邪眼巴巴的看着火锅: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王盟丢下沙发靠垫,转身走向厨房:我去拿碗……

解雨臣松了口气,他看着吴邪的背影,脸色变得很复杂。

打不通。霍秀秀走到他面前,无了奈何的摊了摊手:三个人的手机都是关机,苏万没有开我的车,据说是开他自己的车来的。这三玩意儿,没一个靠谱的。

解雨臣疲惫的摇摇头:随他们去吧。

北风在外面呼呼的挠着窗户,断断续续的就像是顽皮孩子的恶作剧。风中还夹杂着拖拉机的声音:塔拉塔拉……塔拉塔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哐当……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鞋底儿开始怒吼。

吴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院子里碎雪弥漫,在朦胧的灯笼光和满窗浮夸彩灯的映照下,可以清晰的看见院子的围墙被撞倒了一大片,一辆拖拉机停在断墙边,三个臃肿的人影正哆哆嗦嗦的跳下车。

小吴山居的院墙是用一种简易的水泥板围起来的,水泥板只有半人来高,吴邪不止一次的吐槽说,这是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墙。

王盟看了看断墙又看了看吴邪,心说老板的撞邪体质果然不是盖的,都躲到深山老林了,还有人千里迢迢开着拖拉机来撞院墙,连年都不回家过了,这是有多执着啊。

解雨臣看向吴邪:你仇人?

吴邪摇摇头:不,是你的仇人。

解雨臣也摇头:我没有战斗力这么低的仇人。

吴邪满脸嫌弃:我更没有这么逗比的仇人。

你们打算一直站在这儿看热闹吗?霍秀秀皱眉:还是等他们把墙扶起来?

那三个臃肿的人影已经成功的跳下了拖拉机,正摇摇晃晃的朝他们走来。

吴邪潇洒的一挥手:王盟,放狗。

王盟跑过去松开了锁链。

鞋底儿一蹦三尺,嘶吼着就朝着人影飞奔而去。跑到一半儿的时候它百忙之中回眸一瞥,猛然发现吴邪他们还留在原地,并没有跟过来,于是它气势汹汹地原路折返回来,一个急刹车扑到吴邪身前,转过身继续对人影狂叫。

四个人一起叹了口气。

怂货,别叫了。吴邪踢了鞋底儿一脚:一边玩儿去。

鞋底儿不为所动,继续对着越来越近的人影龇牙。

王盟扯着脖套把它拎回了狗窝。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他们的模样也清晰了起来:三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脑袋上都戴着巨大的棉头盔,一个黑色的,一个枣红色的,还有一个是天蓝色的。但不知道是穿的太厚了,还是在拖拉机上被冻僵了,他们三走起路来就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戴天蓝色头盔的那个还摔了一跤,在地上轱辘轱辘的滚了好几圈也没爬起来,戴枣红色头盔的过去帮忙,反倒被他拽了个趔趄,两个人笨手笨脚的折腾了半天,戴天蓝色头盔的那位才爬了起来,两个人努力的拍打着身上的雪,蠢萌的一塌糊涂。

带黑色头盔的人率先走到了吴邪等人面前,他先是把棉手套从手上撕扯下来,塞进右边的大衣兜里。然后摘下头盔,又从左边的大衣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还顺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霍秀秀转身就往屋里走,“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解雨臣和吴邪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摇头叹气;王盟目瞪口呆。

看着反应各异的四个人,黑眼镜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刹车坏了。

枣红色头盔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抓着头盔一顿生拉猛拽:唔唔……苏万,苏万快帮忙……

赫然是黎簇的声音。

天蓝色头盔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慢条斯理的摘下头盔,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伸手帮黎簇把头盔拽了下来。

温暖的屋子里,火锅咕噜咕噜的沸腾着。黑眼镜、黎簇和苏万已经脱掉了军大衣,每人捧着一杯热茶,和吴邪等人一起围坐在桌前。

麻烦你们解释一下。霍秀秀的目光从黑眼镜三人组脸上一一扫过:第一,为什么没开我的车?第二,手机为什么关机?第三,拖拉机哪儿来的?

黑眼镜喝了口热茶:说来话长。

霍秀秀一拍桌子:长话短说。

因为霍当家你的车是手动档,黎簇抢着道:苏万只会开自动档的车。

我会开手动档……苏万反驳道:只不过开的不好。

我们不想拿性命开玩笑,黎簇耸了耸肩:所以就开着苏万的车出来了……可是高速公路上太堵了,为了赶时间我们决定走小路,结果……

苏万叹了口气:结果爆胎了……我们在路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截住一辆拖拉机,好说歹说人家才肯把我们拖到修车场。可没想到修车场又放假了,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车压给修车场的老板,然后开着他的拖拉机赶路。

拖拉机不能上高速,又没有GPS导航,我们就轮流拿手机当导航,就在田间地头那么绕啊绕啊……黎簇把头晃的跟波浪鼓似的:后来手机也没电了,天也黑了,拖拉机的车灯也烧坏了,摸着黑开了好久,然后就……咣当……把墙给撞了。

幸好我师傅的眼睛和正常人不一样,苏万长出一口气:要不然就见不到你们了。

还真是人在囧途,霍秀秀余怒未消:你们可不可以事先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了一个晚上……黑眼镜,扣三个月工钱。黎簇苏万,压岁钱没有了。

吴邪幽幽的叹了口气:瞎子,我好同情你……

黑眼镜举了举茶杯:谢谢,我也很同情你们家的墙。

黎簇和苏万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都怪你……

几年不见,黎簇和苏万都长高了,模样也有了些许变化。黎簇脸部的轮廓愈发的棱角分明,硬朗中带着些许的孩子气,神态一如既往的飞扬跳脱,桀傲难驯;苏万则越来越清秀俊朗,过不了几年,就会变成一位让女孩子怦然心动的翩翩佳公子,或者又一个年少多情的祸害。

我说你们两个……吴邪屈指敲了敲桌子:不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过年,跑到我这儿来大闹天宫。意欲何为啊?

陪你过年呗,黎簇转着眼珠子:人多热闹。

鸭梨是冲着鞭炮来的,苏万毫不留情的揭发:城里不能发鞭炮,他憋屈的慌。

黎簇朝苏万挥了挥拳头,苏万丝毫不以为意。

黎同学放鞭炮是大材小用,吴邪笑的有点坏:他的特长是C4炸药,对吧黑眼镜?

黑眼镜配合的点了点头:嗯,我很怀念在狭小空间里被气浪拍飞的感觉。

苏万哈哈大笑。

黎簇起身走到苏万身边,伸手去掐他的脖子,苏万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顿时打成一团。

黑眼镜端着茶杯默默的坐到一旁,空出足够的场地让黎簇和苏万决斗。

你呀……解雨臣看向吴邪: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们俩自己打起来,关我什么事?吴邪耸耸肩:而且你不觉得看两个画风不一样的人打架很有意思吗?

画风?解雨臣皱眉:什么画风?

你看啊,吴邪解释道:黎簇的模样是朝热血漫画发展的,苏万的发展方向却是少女漫画,两个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啊。

解雨臣一巴掌拍了过去:为老不尊。

吴邪侧身躲开:花儿爷身手不减当年啊……过两招?

上梁不正下梁歪,解雨臣无奈的摇头:黑眼镜,你不打算管你的徒弟了是不是?

他们俩每天都这样,黑眼镜满脸无辜:打够了就不打了,咱们先吃饭。

黑眼镜说着就拿起了筷子,完全无视一旁像两只小狗一样互相撕扯扑打,犹如吃了炫迈口香糖般根本停不下来的黎簇和苏万。

霍秀秀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别打了,滚过来吃饭。

苏万和黎簇立刻停止了撕打,扯着彼此的衣服领子大眼瞪小眼,僵持着谁都不肯先松开。

没听清是不是?霍秀秀提高了音调:滚回来吃饭。

苏万率先松开了手:本少爷不和你计较。

黎簇也松开了手:小爷也不和你计较。

两个人坐回到桌旁,还有意识的拉开了一段距离。

吴邪挑起大拇指:秀秀,教导有方。

你不是饿了吗?霍秀秀毫不客气:还不抓紧吃饭。

哎呦,黑眼镜幸灾乐祸:拍马蹄子上了。

黎簇和苏万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吃过了晚饭,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一。

碗筷都已经收拾走了,但所有人还都围坐在桌旁,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关于房间的分配问题。

霍秀秀首先开口:一共三个房间,我自己一间……

吴邪打断她的话:那小花怎么办?

王盟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解雨臣狠狠地的踩了吴邪一脚:闭嘴。

吴邪你给我滚蛋。霍秀秀皱眉:我自己一间,雨辰吴邪王盟一间,黑眼镜黎簇苏万一间。

不行,吴邪抗议:我要自己住一间。

那你自己睡客厅,霍秀秀柳眉微挑:雨辰和王盟睡你房间。

为什么?吴邪跳了起来:这是我家,客随主便好不好?

你怎么那么矫情?霍秀秀寸步不让:我们大老远的来看你,就住你房间怎么了?有意见?

好……吴邪委委屈屈的坐了回去:主随客便。

苏万举了举手:我申请住客厅。

霍秀秀有些惊讶:为什么?

呃……苏万揉了揉鼻子:我,我也不愿意和别人住一间房。

吴邪哈哈大笑:矫情的不止我一个人吧?

好啊,霍秀秀不怒反笑:既然客厅这么抢手,我就不管了。你们慢慢分配,我先睡了,晚安。

霍秀秀离开后,一阵短暂的安静。

苏万朝吴邪拱了拱手:吴老板,您要关照后辈。

吴邪摇了摇头:苏万,你更要尊敬前辈。

又是一阵安静。

黑眼镜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你们慢慢聊。

说着起身离开了客厅。

再次安静。

吴邪看了看苏万,突然一转身朝仅剩的一间房跑了过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吴邪已经跑到了房间里,喀拉一声锁上了门。

王盟摇了摇头:又是这招……

大年三十,辞旧迎新。

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响了一个早晨,整个小山村都沸腾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着贴对联,准备年夜饭,忙的不亦乐乎。

唯独小吴山居一片安静。

吴邪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抢来的房间让他格外有成就感,所以昨天晚上睡的特别香甜,极其罕见的一觉睡到天亮。

他伸了个懒腰,走进客厅。

解雨臣蜷着着身子躺在长沙发上,盖着条毛毯,睡的正安稳。

苏万和王盟则裹着军大衣,一左一右的缩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呼呼大睡。两个人的脸上都横七竖八的贴了不少纸条,一看就知道是打牌打输了。

最夸张的是黎簇,他干脆躺到了一旁的圆桌上,枕着沙发靠垫盖着军大衣,身旁还散落着一堆扑克牌。

吴邪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准备打开电视。

早啊,解雨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吴邪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刚才还处于昏睡状态的解雨臣此刻已经坐了起来,正在揉眼睛。

吴邪拍着胸口:大哥,你吓我一跳,你怎么瞬间就醒了?

沙发太硬,睡不踏实。解雨臣活动了一下脖子:好像落枕了。

是打牌打落枕的吧?吴邪轻轻拽了拽王盟脸上的纸条:看把我们家伙计欺负的,他傻,你不能让着他点?

谁欺负他了?解雨臣理了理头发:他们三个斗地主,我没掺合。

这俩兔崽子……吴邪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你干什么了?

睡觉呗,解雨臣伸了个懒腰:还能干什么?

你怎么不去秀秀那儿,吴邪一脸认真的看着解雨臣:她应该没锁门。

解雨臣一个沙发靠垫丢过去:你有完没完?

吴邪抬手挡了一下,沙发靠垫的飞行路线被改变了,直愣愣的砸在了王盟的脸上。

王盟被砸醒了,他迷迷糊糊直起身子,四下寻找着把他砸醒的不明物体。可是也不知道是没清醒,还是脸上的纸条碍事儿,他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近在咫尺的沙发靠垫。

老板?王盟猛地发现站在身旁的吴邪:你醒这么早?

吴邪从王盟脸上拽下一张纸条:自己看看几点了?

吴邪这么一拽,王盟才意识到脸上还有纸条的存在,他手忙脚乱的把纸条都拽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时针已经指向了9。

王盟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边跑:饺子,饺子,又要被鞋底儿给吃了……

解雨臣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道:我去洗脸……

看着点,吴邪叮嘱道:别走秀秀屋里里去。

解雨臣权当没听见。

吴邪做了个鬼脸,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电视里传出那段耳熟能详的旋律,荧屏上的神州大地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吉祥物一样的主持人又开始滔滔不绝的报道。

过了一会儿,苏万也醒了。

他扒拉开挡在眼前的纸条,冲着吴邪傻笑:吴老板起得好早啊……

这笑容竟然和黑眼镜有几分相似。

果然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吴邪暗暗慨叹。

苏万环视四周,目光被地上的沙发靠垫吸引住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抓起沙发靠垫,朝睡在桌子上的黎簇扔了过去:还不起来……

沙发靠垫准确无误的砸到了黎簇的脸上,黎簇被吓醒了,立刻就要翻身爬起来,但身上的军大衣裹的太紧了,一下没爬起来不说,手还被缠住了,他像一条鱼似的扭了几下,然后从桌子上滚了下去。

扑通,哗啦,哎呦。

一连串的声响震耳欲聋。

黎簇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苏万。

哎哎哎,苏万连连后退:是你让我叫你起床的,是你自己滚下去的……

黎簇抄起沙发靠垫:苏万……

眼见大事不妙,苏万抬腿就往外跑。

黎簇拔腿就追,两个人一前一后夺门而出。

霍秀秀闻声急急忙忙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冷不防和从洗手间往外走的解雨臣撞了个满怀。

解雨臣还含着牙刷,一口牙膏沫子差点没咽下去。

黑眼镜打开房门正要往外走,当看到解雨臣和霍秀秀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门前时,他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轻轻关房门。

霍秀秀刚要说话,屋外又传来了王盟的哀嚎:我的饺子啊……黎簇苏万你们俩睁开眼睛就打……哎呀我的饺子……

解雨臣返身回到了洗手间里,继续刷牙。

黎簇苏万黑眼镜……霍秀秀忍无可忍:都给我过来……

十分钟后,秩序终于恢复了正常,代价是黎簇苏万被罚洗五天的碗。

饺子又没吃成,王盟只好煮了粥和汤圆当早饭,好在没有人挑食。

吃过了早饭,小吴山居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经过几番讨论,任务分配如下:苏万和黎簇负责把车上的年货搬回屋里,还有准备鞭炮;黑眼镜负责清理断墙;王盟负责准备年夜饭;吴邪和解雨臣负责贴对联和清扫院子;霍秀秀负责收拾屋子,当然还有监工。

作为南城收纳王,白面小多啦A梦,苏万带着黎簇把年货分门别类摆放的井井有条,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研究鞭炮,玩儿的不亦乐乎;黑眼镜把拖拉机开到了院子里,又把没有碎掉的水泥板又重新摆放好;王盟把食物从一堆一堆的年货里挑拣出来,让他老怀甚慰的是居然有速冻饺子;吴邪和解雨臣很快就贴好了对联,解雨臣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子,吴邪则在院墙的缺口上堆起了雪人,他一口气堆了五个,个个咧着嘴朝他傻笑;霍秀秀慢条斯理的收拾着屋子,时不时还和王盟讨论一下菜谱。

临近中午的时候,在吴邪的一再挑衅下,小吴山居爆发了一场雪仗。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解雨臣和霍秀秀围攻吴邪,后来护住心切的王盟自告奋勇的当起了吴邪的人肉挡箭牌,接着黑眼镜、黎簇、苏万都加入了战斗。于是院子里雪花纷飞,局势从围攻变成了混战,一发不可收拾,解雨臣辛辛苦苦清扫好的院子瞬间就恢复了原样,甚至变得更乱。

一场轰轰烈烈的雪仗后,天又黑了下来。象征着吉祥喜庆的红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映得整个小山村的上空都一片朦朦胧胧的红。

小吴山居里,又开始了一项声势浩大的工程:包饺子。

对于早晨打翻饺子的事情,黎簇和苏万很是过意不去,所以自告奋勇的提出要包饺子。但是饺子馅倒是还有现成的,饺子皮却没有了,黎簇和苏万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吃饭用的大圆桌又被架了起来,出于好奇和看热闹两种心态,吴邪、王盟、黑眼镜、解雨臣和霍秀秀也都围坐在桌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黎簇和苏万撸胳膊挽袖子大战面粉。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黎簇和苏万配合的相当默契,很快就和好了一盆面。而且这盆面和的相当有水平,完全符合制作饺子皮的要求。

不错,吴邪边吃苹果边称赞道:孺子可教。

哪里哪里,黎簇得意的摇了摇头:雕虫小计。

得了吧,苏万推了他一把:当初不知道是谁糟蹋了我们家两袋子面粉,这会儿谦虚上了。

哎哎哎,黎簇朝苏万使眼色:好哥们不揭短儿啊……

怎么着?吴邪的好奇心开始泛滥:还专程学过和面?

何止是和面,苏万继续说道:鸭梨现在会做面包,还有蛋糕,新技能可多了呢……

我们俩是一起学的,黎簇不甘示弱:苏万他笨手笨脚的没学会……

谁笨手笨脚?苏万推开黎簇:接下来才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

只见苏万把面团分成两半,把其中一团揉成粗细均匀的长条,又拎起菜刀把长条切成大小相同的剂子,揉圆,抓起擀面杖,三下五除二的就擀出了一个薄厚均匀的饺子皮。

王盟很捧场的鼓起了掌;霍秀秀拿起饺子皮,在手里转了转。

怎么样?苏万耍着擀面杖:技术含量相当的高,我可不是好逸恶劳的二世祖。

黎簇点头:你是技工。

你们俩要考厨师学校么?解雨臣问道:还是高考把烹饪课也加里了?

这个……苏万看向黎簇:闲着没事儿打发时间呗……

对对对,黎簇随声附和:打发时间……

唔……吴邪咬着苹果摇头: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苏万开始打岔:我擀皮儿,大家包饺……

他们俩是为了追女孩子。黑眼镜打断苏万的话:前段时间又是烤蛋糕又是烤饼干,成功了的就拿去献殷勤,烤糊了的就拿给我,吃的我都快吐了。

哦……霍秀秀恍然大悟:难怪前段时间铺子里总有一股糊味……

结果呢?吴邪含着苹果问道:追上了吗?

黑眼镜摇头:没追上,那两个女孩把蛋糕和饼干都退回到铺子里,还让我转告他们俩,说不喜欢居家类型的男人。

短暂的沉默,哄堂大笑。

师父啊……苏万捂着脸哀嚎:我可是你亲徒弟啊……你说鸭梨也就算了,怎么还说我啊……太丢人了……

这有什么丢人的……黎簇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黎簇说的对,吴邪终于吃完了苹果:你们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女孩子很正常,有什么好丢人的?

苏万还是捂着脸不肯撒开。

行了行了,吴邪丢掉苹果核,拍了拍手:快擀皮儿,大家还要包饺子呢。

黑眼镜拍了苏万一巴掌,安慰道:好歹你学会了一样我们都不会的新技能。

苏万不情不愿的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抓起擀面杖,化悲痛为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出现在桌子上。

解雨臣和王盟包的饺子说不上漂亮,但还能过得去;霍秀秀根本没有包饺子,她用面团捏起了小动物,玩儿的格外开心;黑眼镜被饺子馅弄的心烦,包了几个就溜到一旁看联欢晚会去了;吴邪倒是很专心,只不过大部分奇怪的饺子都出自他之手,也不知道是真的包不好,还是故意在捣乱。

汪汪汪

鞋底儿的叫声传进了屋子里。

王盟,吴邪问道:晚上喂狗了么?

喂了,王盟小心的捏着饺子皮:还给它加菜了。

汪汪汪汪汪

鞋底儿又叫了几声。

王盟放下饺子:我出去看看。

片刻之后,王盟回来了,摊了摊手:什么都没有。

吴邪嘿嘿一乐:它想你了。

汪汪汪汪汪汪

安静了一小会儿,鞋底儿的叫声又传了进来。

老板,王盟看向吴邪:他可能是想你了。

那我就去看看它,吴邪把王盟手里已经包好的饺子抢了过去:再给它加个菜。

吴邪起身披上外套,推门走了出去。

入夜,风依旧冷的凛冽,吴邪下意识的裹紧了外套。在彩灯和灯笼的映照下,院子里的光线还算不错,他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你又谎报军情,吴邪走到狗窝前,把生饺子丢给鞋底儿:赏你的,尝尝。

鞋底儿闻了闻饺子,似乎不是很感兴趣,抬起头继续警惕的看着四周。

远处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炸裂,夜空也随之闪闪烁烁。

鞋底儿朝着天空就开始叫。

吴邪摇了摇头,懒得理这条傻狗,转身回屋。

走到窗边的时候,他发现窗户底下摆着一排烟花和鞭炮,还有火柴和一盒烟。

很显然,这是黎簇和苏万为晚上准备的。

吴邪想了想,走过去拿起了火柴和烟。纠结了半天,还是点了一根。

抽了一口,吴邪立刻弯下腰咳嗽。

戒烟戒的太久,口腔已经禁受不起香烟的刺激,他咳的昏天暗地,眼泪都咳了出来。

吴邪捂着胸口直起身子,仰头深吸一口气。泪眼朦胧间,他看见一个依稀的人影。

吴邪一个激灵,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发现并不是错觉。

院门口真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件深绿色的帆布棉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的站在灯笼的光晕下,影子随着灯笼的晃动摇摇曳曳。

吴邪愣住了,手一松,烟掉到了地上。

又有烟花呼啸着炸裂,映的整个夜空光亮如昼。

吴邪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人走去。

那人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清淡如水,表情无悲无喜。

吴邪走不动了,他浑身都在发抖。

十年一诺,生死茫茫

那个曾经和他相隔万水千山的人,那个他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的人,那个视他为世间惟一牵绊的人,终于穿过了千百年纷纷扰扰的宿命,穿过了万水千山,推开命运的巨门,来到了他的面前。

张……吴邪的声音都在颤抖:……小哥……闷油瓶……

吴邪,张起灵清浅一笑:别来无恙。

吴邪呆呆的站着,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乱如麻。

他曾无数次的设想过重逢的场景:

一见到张起灵就冲去给他一拳,并且大吼一句“你他妈的还知道出来啊”,由于张起灵的身手太好了,打着他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那声大吼一定要歇斯底里,气壮山河。

或者拽着张起灵的袖子嚎啕大哭,对他说自己这十年如何如何的不容易,最好哭诉个几天几夜,然后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让他签下卖身契,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自己。

或者特别得瑟的拍着张起灵的肩膀,对他说老子把你们家的那些破事儿都解决了,你以后不用再担心了。不要太感激,你能替我守青铜门,我就能替你们家族收拾烂摊子,礼尚往来,吴家美德。

…………

可现在距离张起灵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吴邪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动了,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凝噎在喉,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看着张起灵,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张起灵也看着他,目光清淡如旧。

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站着,安安静静的看着彼此,相顾无言。

夜空被烟花点缀的璀璨夺目,绚烂的像是一个奢侈的梦。

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在门口站成一横排,默默的看着吴邪和张起灵两两相望。

霍秀秀眼圈泛红,轻轻的靠到解雨臣身上。

解雨臣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哇哦……苏万轻声慨叹: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张起灵……

黎簇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张起灵,多年前吴邪传递给他的信息碎片再度涌上心头,不过他这次体会到的不再是世间最纯粹的绝望滋味,而是一种,更加难以言说的情感:五味杂陈,百转千回。

黎簇只觉得没有缘由的一阵心痛。

这么有意义的时刻得记录下来,苏万拿出手机,对着吴邪和张起灵一顿狂拍:照片的名字就叫“胜却人间无数”。

黑眼镜凑上去看了看:傻徒弟,虚焦了。

太激动了,手有点哆嗦……苏万划拉着屏幕:还好还好,有没虚的。

你可千万发上网啊,一旁的王盟叮嘱道:老板会炸毛儿的。

苏万点头:知道知道。

话音还没落,忽然传来一阵极其没有调的歌声。

“是谁~~~~~送他来到你身边~~~~~”

谁呀这是?王盟捂住耳朵:唱的真难听。

“是谁~~~~~把他送到你身边~~~~~”

在那儿,黎簇伸手一指:我靠,雪人成精了。

众人朝着黎簇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被吴邪堆了五个雪人的地方,多了一个颇为眼熟的滚圆人影。

“不是那天边的白云,不是那潺潺的清泉”

人影一边唱,一边张牙舞爪的跳着舞,但不管怎么扭腰挥胳膊,跳来跳去都是一个类似于埃及人的姿势。

“是你们家人见人爱的胖爷~~~~~人见人爱的胖爷~~~~~胖爷~~~~~”

伴随着一个让人耳膜发酸的尾音,王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吴邪和张起灵中间,双手一扬,亮晶晶五颜六色的彩带随风飘散开。

大惊喜~~~~~王胖子呼喊道:Happy Ending~~~~~

彩带落了满头满脸,吴邪又被吓了一跳。

王胖子左手揽着吴邪的肩膀,右手揽着张起灵的肩膀,仰天长笑:铁三角又重现江湖啦……哈哈哈……

来不及等吴邪反应,王胖子又朝门口的一群人跑了过去。

王胖子首先给了王盟一个熊抱:好久不见……

王盟被他勒的眼泪都出来了。

松开王盟,王胖子抱住黑眼镜:好哥们……

黑眼镜一把推开他。

王胖子丝毫不以为意,转身抱住了一直往后退的苏万:好……好好学习……

苏万被他拍打的直咳嗽。

王胖子又抱住了黎簇:你也是,好好学习。

黎簇咧了咧嘴。

王胖子伸手抱住解雨臣:好兄弟……

解雨臣扯着他的衣服把他从身上拽了下去。

轮到霍秀秀了,王胖子很理智的没有伸手去抱,而是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瑶族小挂件,递了过去:胖叔叔的新年礼物。

霍秀秀接了过去,又好气又好笑:谢谢你,胖大爷~~~~~

吴邪和张起灵仍旧站在原地。

对于王胖子的出现,张起灵似乎并不意外,他抬起手,耐心的把落到头发上的彩带一个一个的拣了下来。

吴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王胖子又看了看张起灵,看了看张起灵又看了看王胖子,心绪逐渐的平复,不再浑身发抖。

王胖子又跑了回来,抓着吴邪来回的晃:怎么样?够不够惊喜?胖爷我够意思吧?

够够够,吴邪被他晃得难受:松开松开……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胖子松开手,关切的问:你病了?

吴邪扶着额头:没事儿,我……缓缓就好了。

小哥小哥,王胖子把张起灵推到吴邪身边:快和天真回屋,我去拿你的包。

你们俩……吴邪迟疑着问道:一起回来的?

当然,王胖子点头:为了让你们俩二人世界,胖爷我一直在雪人后边蹲着了。那雪人是你堆的吧?真难看。

吴邪又问: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跟你在一块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王胖子无辜的眨着眼睛:我说了要给你个大惊喜,你还说大过年不让我吓唬你来着。

吴邪往后退了几步:你们在哪儿遇见的?

这个……王胖子抓了抓头发:说来话长,待会再讲给你听。

我现在就要听。吴邪语气坚决:快说。

哎呀……王胖子转着眼珠子:一会儿再告诉你啊,乖~~~~~

你就骗我吧,吴邪突然大吼:想方设法骗我,还好兄弟……滚蛋吧你。

谁骗你了?王胖子跳了起来:这真是小哥,如假包换,不信你看他的手……

我没说这个,吴邪继续吼:他是真是假我还看不出来吗?

王胖子瞪圆了眼睛:那你说我骗你?

你就是在骗我,吴邪转身一指门口的众人:还有你们,你们一起骗我,从我来到长白山那天开始,你们就没跟我说过实话。

天真,王胖子叫道:天真你冷静点。

少来这套,吴邪跌跌撞撞的往回走:你们这群骗子。

王盟跑过来扶他,被他甩开了。

解雨臣和黑眼镜也跑了过来,也被吴邪一把推开。

在众人愣愣的目光中,吴邪回到了屋里,“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王胖子看向张起灵:我就说他脾气见长,你还不信。

炉火已经熄灭了,屋子里有些冷。

一群人围在吴邪的房门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吴邪,吴邪,解雨臣敲着门:你先把门打开,我们才能跟你解释。

就是,就是,王胖子附和道:都多大岁数了,还耍小孩儿脾气。

滚犊子……吴邪在房间里大吼:我不想听你们说话。

好,我们不说话了。王胖子把张起灵拽了过来:你想听小哥说话是不是?小哥就在门口呢,你听着啊……

张起灵敲了敲门:吴邪……

不在,吴邪没好气儿的回答道:查无此人。

我知道你有好多话想跟小哥说,咱这样……王胖子朝张起灵使眼色:你把门打开,让小哥进屋慢慢跟你聊好不好?我们保证不偷听。

没什么好说的,吴邪的声音有些哑:张起灵你回家待着去。

小哥,你看他这脾气大的,王胖子一摊手:赶上炮仗了,沾火就着……你闭关着十年呐,他就这么一直虐待我们,你可得为民做主啊。

别添乱了你,解雨臣眉头紧皱:王盟,有没有备用钥匙?

王盟摇头:都被老板藏起来了,我找不着。

吴邪哥哥,霍秀秀柔声道:你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很担心的,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没有回应。

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出来揍他们几个一顿。霍秀秀继续劝说道:你别在房间里不出来啊,吴邪哥哥。

仍旧没有回应。

要不,把门撬开吧?黎簇提议:我去找工具。

黎簇你个兔崽子,吴邪的吼声又传出来:你撬一下试试?我在你后背刻清明上河图你信不信?

黎簇往后退了退,轻声惊叹:这都能听见?

王盟做了个轻声的手势:这房子隔音特别不好。

黎簇捂住嘴,不敢再乱说话。

要不……苏万摆了个踹门的造型:这样?

黑眼镜踢了他一脚:这是防盗门,你踹一个我看看?

苏万收回腿: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

众人陷入沉默,外面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王胖子揪着头发:当初我就说别瞒着天真,别瞒着天真,他现在贼精贼精的,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你们偏不信……

谁都知道纸包不住火,解雨臣叹了口气: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你忍心跟他说实话吗?

就是不忍心才……王胖子捂住脸:唉呦……胖爷我怎么就上了你们的贼船。

瞒也不是,不瞒也不是,黑眼镜摇头: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王胖子一拍大腿:咱们哥几个最大的失误,就是相信了吴二爷,这老狐狸每一步都算计好了:事成的话他占头功,咱们吃瓜落儿;事情败露要是败露的话,天真是他亲侄子,不能拿他怎么样,账全都算在了咱们头上……阴谋,赤裸裸的阴谋。

行了行了,黑眼镜打断他的话:人家吴二爷只是爱侄心切,哪有什么阴谋,你也被吴邪传染了是不是?看什么都像阴谋。

你们小点声……解雨臣压低嗓子:别被吴邪听见……

我已经听见了。吴邪打开门,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怎么又把我二叔扯进来了?什么阴谋?什么猪八戒照镜子?什么贼船?

他冲出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黎簇和苏万直接就躲到了张起灵的身后。

说来话长,解雨臣定了定神:你最好找个地方坐下,我们慢慢讲给你听。

好,我听你说。吴邪点头: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再编故事骗我,我马上翻脸。

炉火被重新点燃,屋子里又恢复了温暖。

解雨臣、黑眼镜和王胖子坐在长沙发上,黎簇和苏万站在他们身后;霍秀秀坐在右边的单人沙发上;张起灵坐在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吴邪则在长沙发的对面添了张椅子,隔着茶几和对面的人遥遥相望。

王盟给每个人都倒了杯热茶,然后站到了吴邪的身后。

几口热茶喝下去,吴邪的脸逐渐有了血色,但握着茶杯的手还是有些发抖。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他经历了极度的惊喜,又经历了极度的愤怒,要想让心绪完全平复下来,大概需要一段时间。

事情要从你没能如约接到张起灵说起。解雨臣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你应该记得,我们派了很多人四下寻找,一直都毫无收获。就在你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解雨臣看了看张起灵,继续说道:一个旅游团在进山旅游之后,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个人,团里面有人看到过我们的寻人启事,就给我打了电话,我们赶过去一看,那个人就是张起灵。但是他当时神志不清,身体状况也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我们急忙把他送到了医院。正巧那天吴二爷打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我把事情跟他讲了,他建议我暂时不要告诉你,因为不管结果如何,以你当时的情况,都没有办法承受,所以……

所以你们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吴邪面无表情:合伙骗我?

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解雨臣耸耸肩,接着说道:后来张起灵的身体逐渐好转,我们就想找个机会把事情告诉你,可你却魔魔怔怔的一天不如一天。还记得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的事情吗?还有红枣粥?

吴邪瞄了一眼张起灵,点了点头。

本来那天我们就想告诉你实情,但回来一见你脸色惨白的德行就又改了主意,解雨臣叹了口气:生怕你激动过度晕过去。

可不是么,王胖子插嘴道:那天胖爷我差点说漏嘴,幸亏黑瞎子机灵随口说桌子底下有蟑螂,把我诳到了桌子底下,大花才能把改主意的事写在手机上递给我看,要不小天真你早厥过去了,还能有精神在这儿审我们?

那天的一幕幕从脑海闪过,吴邪深吸一口气:我就说你们不对劲儿……

解雨臣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其实那天就应该把实情告诉你,因为当晚事情就又出了变故。

吴邪皱眉:什么变故?

他,黑眼镜看向张起灵:扭伤了七个护工的胳膊之后,趁着月黑风高,离开了医院。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张起灵,张起灵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眉宇间一片淡然。

以往无数次张起灵一声不吭就离开的画面从眼前飘过,吴邪无奈的叹了口气:意料之中,典型的张起灵风格。继续说。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好家伙~~~~王胖子声情并茂描述道:整个楼层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走廊里全是人,七嘴八舌那叫一个人声鼎沸。我们一露面,呼啦就涌上来一群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那个女护士长扯着嗓子嚷嚷,说你们家那什么病人啊,醒过来一声不吭就要走,怎么劝都不行,眨眼的功夫就撂倒了我们七个护工,特种部队退役的怎么着?袭击医护人员,影响多恶劣你们知道吗?

天真你是不知道啊,王胖子看着吴邪:大庭广众之下,那个老女人吧啦吧啦的训了我们足足半个小时。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吵的我脑仁生疼,别提多讨厌了,比那个张海杏还要讨厌几百倍……要不说不能招惹年纪大的女人,一个个都更年期,内分泌失调……

黑眼镜踩了他一脚,提醒到:跑题儿了……

没跑远,王胖子把脚往里挪了挪:要是在平时,遇上这么讨厌的女人,胖爷我早把她气的心梗脑梗并发了,但是当时咱们理亏呀,没办法,就得忍着,忍的我五脏六腑俱伤。后来她终于说累了,我们赶紧道歉,说我们家兄弟脑袋有点不好,犯起病来不认人,对不住对不住……那个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什么什么费都算我们帐上。一顿赔礼道歉还有金钱轰炸,总算是把事情摆平了……

这些都是小事儿,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最让人头疼的是张起灵不见了,我们没法跟你交待。正好你在这里买了房子房子,我们就一边帮你装修房子,一边找张起灵,可是怎么找都找不着,我们甚至报了警,但是张起灵没有身份证,户籍上查不到他的信息,警察不受理。

哦,王盟恍然大悟:我说那段时间你们怎么神出鬼没的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邪默默的喝了口茶。

那段时间可苦了大花了。王胖子接过话茬:自己家的生意得处理,杭州吴家的铺子又得帮忙打理,还要满世界的找小哥,他觉得把小哥弄丢了特别对不起你,总是怪自己,临走之前那顿火锅吃的别提多窝心了……堂堂解家的大当家啊,名满京城的解家大少爷啊,为你跑前跑后心力交瘁,我看着都心疼。

难怪你回北京就生病了。霍秀秀看向解雨臣:你还说以前每一天都算计着过,连生病都不敢,现在病一病就当放假了……

姓吴的,霍秀秀话锋一转:我很认真的警告你,以后不许你再使唤雨臣,使唤你们家张起灵去。听见没有?

我没有……吴邪百口莫辩:他们瞒着我的……我们可是过命的兄弟,我宁可自己累死也不会使唤他啊……

王胖子点头:总算说了句正常点的话……

我不管,霍秀秀毫不退让:总之你……

好了秀秀,解雨臣打断她的话:知道你心疼我。

我也心疼你啊,吴邪叫道:真的真的。

唉……王胖子拍了拍黑眼镜:咱们哥俩命苦啊,属小白菜的没人疼没人爱,劳碌命呦……

谁说的?苏万一拍黑眼镜的肩膀:我心疼我师父。

好徒弟,黑眼镜推开苏万的手:先把爪子拿走。

苏万吐了吐舌头:这是手……

哎哟……王胖子捂着心口:就我命苦哇,没人疼没人爱……小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张起灵看了看王胖子,又看了看吴邪。

胖爷,吴邪哭笑不得:我不光心疼你,看见你我心都疼……

别闹了别闹了,解雨臣急忙拨乱反正:说正事儿……说到哪儿了?

黎簇提醒道:说到警察不受理。

谢谢,解雨臣想了想,接着说道:回到北京后,我们就开始派遣人手四处打听张起灵的下落。我们猜测他之所以不辞而别,应该是旧疾复发,记忆回到了原点,所以他会去一些特殊的地方找回他的记忆。因此我们把寻找范围主要集中在了东北和墨脱,但是没有任何的收获。不过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以他的心思和身手,想要避开我们简直易如反掌。如果那么轻易的就被我们找到,他就不是张起灵了。

吴邪在心里默默的吐糟:职业失踪人员。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解雨臣接着说道:几个月后墨脱传来消息,有人在庙里见过他。守在当地的人马上赶到了那所庙里,和他撞了个正着,那几个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把他抓住,结果还没出手就被撂倒了。后来他离开了墨脱,一段时间后出现在了巴乃。

解雨臣朝王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起这个我就郁闷,王胖子揉了揉鼻子:之前我就觉得小哥会去巴乃,所以老早跑回去守株待兔,等啊等就等到了旅游旺季,游客一批跟着一批多的出奇,我和我老丈人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就把这茬忘了。直到有个旅游团里的小丫头拽着我看照片,说拍着了一个野生帅哥,我一看照片就傻眼了,什么野生帅哥,分明是我们家小哥。后来我就漫山遍野的找啊问啊,不怕别的,就怕他钻到张家古楼里,那可真就出不来了。一晃又过去一个月,大花打电话告诉我说别找了,又有人在四姑娘山见着小哥了。

王胖子看向黑眼镜:哥们儿,轮到你了。

黑眼镜清了清嗓子:我昼夜兼程赶到了四姑娘山,带着当地的伙计挨个山头找,挨家挨户的问,挨个旅游团套近乎,千辛万苦得到了“那个男的很帅,我见过他”“他穿着蓝色连帽衫”“他背着和我同款的登山包”等毫无价值的消息。之后我在当地蹲守了大半年个月,直到接到哑巴张出现在山东的消息才离开。

吴邪看着张起灵,心说你丫腿真快。

通过对张起灵几次出现地点的分析,解雨臣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们发现他不是漫无目的游荡,而是……

重走长征路,黎簇脱口而出:他在重走你们当年历险的路线。

孺子可教,解雨臣打了个响指:虽然他失忆了,但是潜意识还是会将他带回到,那些对他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比如墨脱,比如巴乃。

那他为什么要先去墨脱,苏万问道:他的老家不是在长白山附近吗?就算他的记忆回到了起点,那他也应该先回老家啊?

他和墨脱有很深的渊源,吴邪解释道:那里才是他真正的起点。

苏万显然没有听懂,但也不好意思再追问,毕竟张起灵就坐在一旁,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八卦人家的身世,那也太没礼貌了。

发现了哑巴张的行军路线后,我们就在他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地方派人蹲守。黑眼镜掰着手指头:西沙群岛、长白山、格尔木疗养院、塔木坨、宁夏银川……哦,还有巴丹吉林沙漠。他行踪不定神出鬼没,还总是快我们一步,这大半年我们什么都没干,就陪着他天南海北的躲猫猫了……

你们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他?黎簇问道:怕别人伤害他吗?

黑眼镜苦笑:我们是怕他伤害别人……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害怕他记不起所有的事情。万一他的记忆出现断代,把吴邪忘得干干净净,还得想办法把他逮回来,给吴邪一个交代。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万举手:他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大型交通工具都坐不了,拿什么走南闯北?步行吗?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钱?黑眼镜看向张起灵:哑巴张当年夹喇嘛的价格高的吓人,他向来清心寡欲,没有烧钱的不良嗜好,甚至连像样的爱好都没有,那么多钱,谁知道被他藏哪儿去了?至于身份证……我也没有身份证,不是照样东奔西跑的么?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只要想走,办法多得是。

苏万来了兴趣:比如呢?

没有比如,黑眼镜摇头:你有身份证,不需要那些办法。

苏万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黑眼镜推了推身旁的王胖子:又轮到你了。

嗯……王胖子想了想,说道:跟着小哥兜兜转转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去过那么多地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前听人说故地重游感慨万千,我还嫌矫情,可是等到我自己故地重游的时候,感慨何止万千,都他妈快上亿了……我真想抱着小哥痛哭一场,可是又怕他揍我,就忍住了……把所有的故地都重游了一遍之后,他就从眼皮子底下销声匿迹了。我们就琢磨他还会去哪儿,但是小哥心海底针啊,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找了,还是竹篮打水一场。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出现,直到半个月前,我们才又得到他的消息。

王胖子开始故弄玄虚:他去了一个我们都应该猜到,但是偏偏都忽略了的地方……没你们猜,他去哪儿了?

黎簇挠了挠头发:墨脱?

王胖子摇头。

王盟想了想:巴乃?

王胖子又摇了摇头。

是杭州,吴邪突然开口,声音都在发抖:他去了杭州。

王胖子一声长叹:知小哥者天真也……我们早就该想到,小哥的记忆一旦恢复,肯定会先去杭州找你。

不是说好我来长白山接你吗?吴邪小声咕哝着:什么都记不住……

接着电话之后我就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杭州,王胖子继续说道:一下出租车就看见小哥在吴山居门口站着呢,我喊了他一声,他转过身看了看我,点了点头。然后我问一句,他答一句,除了他闭关这十年间的事情之外,他什么都知道……哎呦喂,我当时是老泪纵横啊,我急忙给大花打电话,告诉他和黑瞎子不用过来了,小哥的记忆恢复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吴邪打断他的话:为什么?

呃……王胖子转着眼珠:我……把你这茬给忘了……

忘了?吴邪跳了起来:你把我给忘了?

一开始是真忘了,王胖子往后缩了缩:后来就决定要给你个惊喜,大花和黑眼镜也同意了我的想法……

他以死相逼我们没法不答应,黑眼镜也往后缩了缩:还说都瞒着你那么长时间了,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啪”吴邪把茶杯重重的撂到了茶几上。

黑瞎子你……眼见大事不妙,王胖子急忙跑到了张起灵的身边:小哥,小哥也同意了……我们本打算早点赶回来,但是春运期间票太他妈的不好买,就耽搁了……还有,我还带着小哥买了新衣服,做了新造型……你你你不觉得他这个新发型更帅了吗?

少蒙我,吴邪皱着眉头:他一直是这个发型。

不一样不一样,王胖子指着张起灵的刘海儿:这是可以偏分过去的……哎呀,小哥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偏过去更帅……

行了,吴邪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离他远点?

不能,王胖子很认真的回答道:我知道你吃醋,但是小哥现在是我的护身符,离他太远的话我怕你扑上来咬我。

谁吃醋?吴邪气的直转圈:谁要咬你?狗在外面栓着呢。

天真,王胖子继续认真的说道:小哥的事我们确实不应该瞒着你,但是如果你是我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我们是兄弟,刀山火海并肩走过的生死之交。

吴邪,解雨臣看着吴邪的眼睛:你可以怨我们,冲我们发脾气,但是你要明白一点:张起灵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对我们也同样重要,我们不想失去你,就像你不愿意失去张起灵一样。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己的兄弟每天度日如年痛不欲生,如果欺骗可以让他好过一点,我愿意当那个说谎的人。

还有我,黑眼镜笑了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也算一个……王盟举起手:虽然我不会骗人,但是我可以陪着老板你被他们骗,这样你心里就会平衡了……

我也被他们蒙在鼓里,霍秀秀托着脸:可以帮你收拾他们。

我和黎簇……苏万思索着措辞:我和黎簇……

吴老板,黎簇替苏万说道:不管什么时候,我和苏万听你差遣,骗你或者陪你被骗都可以。

我……张起灵的声音依旧清冷: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吴邪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身后的椅子,还有王盟。

你们……吴邪有些哽咽:你们……

他转过身,泪如雨下。

王盟扶着强爬起来,慌乱中不小心按到了电视的开关,联欢晚会的欢声笑语一下子传了出来,王盟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关掉。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吴邪哽咽着:我不傻……我都明白……这么多年,我懵懂无知的时候你们尽力的护我周全,我孤注一掷的时候你们也赌上身家性命,甚至在我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时候你们也要以命相护……回想起来我都有点后怕,穷途末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如果没有你们并肩,我根本撑不到现在……可是……可是一码归一码,我还是讨厌你们骗我……老子机关尽算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被你们摆了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们居然合伙欺负我……

解雨臣走过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王胖子也走了过来,拿起茶几上的纸抽递给吴邪:这辈子也就骗你这一次呗……

滚一边去,吴邪拽过纸抽:你骗我的事情多了去了,老子不和你计较而已……

天地良心,王胖子满脸无辜:上次是小哥不让和你说的,不能算在我头上。

还有一件事儿,吴邪擦干眼泪:王盟,我的平板呢?

王盟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平板,递了过去。

吴邪从相册里翻出昨天晚上截的那张图,递给王胖子: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还是被拍着了,王胖子敲了敲截图:这是在火车站买票的时候,有两个人扛着机器没完没了的拍,还说要采访我们,我说不行,我们哥俩晕镜头,你采别人去吧。我以为他们走了呢,没想到还是被曝光了……不是吧天真,像素这么低的背影,你都能认出来是小哥?

我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吴邪红着眼圈:当然能认出来。

我是真没认出来,解雨臣解释道:当时就是害怕你要去火车站找人,胖子过来,你又不在,就又错过了。

算了算了,吴邪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看在你们为我跑前跑后的份上,就不和你们计较了。

黑眼镜伸了个懒腰:总算雨过天晴了……

师父,等一下……苏万叫道:别忙着结局,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黎簇拽了拽苏万的衣领:十万个为什么投胎啊?

别捣乱,苏万把黎簇退到一边,继续说道:我想知道张……起灵老板是怎么恢复记忆的?都失忆了怎么还能恢复?

黎簇皱眉:你这是在没话找话,记忆恢复了就是恢复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闭嘴。苏万打断黎簇的话:不想听偶像多说几句话是不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知道吗……

偶像?黑眼镜转头看向苏万和黎簇:他什么时候成你们偶像了?

几十分钟之前,黎簇抓了抓头发:你说他撂倒了七个护工的时候……

黑眼镜摇头:撂倒七个护工都是小事,他的光荣事迹多着呢,有时间让吴老板讲给你们听。

苏万和黎簇猛点头:好啊……

不过师父你放心,苏万安慰道:你永远是我的头号偶像。

黑眼镜指了指张起灵:那他呢?

呃……苏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俩……并列……

黑眼镜叹了口气:谢谢你没把我排第二。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王胖子回到张起灵身边:小哥你故地重游的时候头疼不疼?以前那些事儿是闪回啊,还是片段播放啊?是一瞬间全都想起来了,还是一点一点的想起来的?还有,你是先想起的天真,还是先想起的我?你离开医院之后,直接去了墨脱吗?

我离开医院之后,就去了杭州。张起灵看着吴邪:之后才去的墨脱。

吴邪愣了愣:不是说好了让我来长白山接你……

我忘记了。张起灵的低声说道:我只是隐隐的记得,要去杭州和一个人说再见。虽然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和模样,但是我知道,他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吴邪的眼圈又红了:你怎么也煽上情了……

我没有煽情。张起灵很认真的说道:坐在杭州的楼外楼里,我突然想起你叫吴邪。在吴山居里,我看见了那副油画,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墨脱……之后的事情就和他们说的差不多,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想起一些事,就这样渐渐的恢复了记忆。

既然你的记忆逐渐在恢复,解雨臣皱眉:为什么还要躲着我们?

不是故意躲着你们,张起灵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斗争已经结束了。

你为什么不回长白山?吴邪叫道:不是说好了我来接你的吗?

王胖子“啧”了一声:又来了个复读机投胎的。

约定的日子已经过了,张起灵的声音仍旧波澜不惊:我以为你会回杭州。

不是说好了我来接你的吗?吴邪又要抓狂:没接到你我回什么杭州?谁知道你已经从山里溜达出来了?我能不守在这儿吗?你说……

吴邪,张起灵打断他的话:谢谢你。

嗯?吴邪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你……你你说什么?

胖子把这十年间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张起灵格外认真的看着吴邪:那些事情本来应该是我承担的,所以我代表我和我的家族,谢谢你。

不,不客气,吴邪忽然有点手足无措:你不……也替我守青铜门了么,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不用客气。

还有你们,张起灵站了起来:王胖子、解雨臣、黑眼镜、霍秀秀、王盟、黎簇、苏万,谢谢你们。

小哥你真见外,王胖子连连摆手:兄弟之间不说这个。

解雨臣和霍秀秀相视一笑,异口同声:不客气~~~~~

黑眼镜大笑:幸亏我活的时间长,才能听见张家人对我说谢谢,不容易,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

苏万抓着黎簇的肩膀就开始晃:听见没,听见没……他知道我们的名字,他知道我们的名字……

黎簇推开他:听见了,我的名字还排在你的前边,耶~~~~~

切,苏万毫不在意:排名不分先后,耶~~~~~

那个……王盟原地转了一圈:大家都饿了吧?我去煮饺子……

王胖子一拍大腿:把年夜饭这茬都给忘了,那个瞎子、大花、秀秀,咱们帮王盟准备年夜饭去……

三个人会意的点点头,起身往厨房走。

王盟急忙阻止:我自己就行,不用你们……

你是不是傻?王胖子拽着王盟就走,边走边小声说道:让他们俩单独待一会儿,十年没见了……

走到黎簇和苏万身边的时候,王胖子停了下来:你们俩……

我们出去准备爆竹,苏万立刻知趣儿的拽了拽黎簇:走啊鸭梨。

黎簇抓起外套:马上就走。

王胖子赞叹道:真聪明。

说完还朝吴邪和张起灵回眸一笑。

转眼间,屋子里就剩下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

张起灵看了看吴邪,又坐回到沙发上。

吴邪看着沙发,犹豫了半天,坐到了张起灵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翻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联欢晚会一如既往的眼花缭乱,明星草根,舞蹈小品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满眼的姹紫嫣红让人目不暇接,很快就产生了审美疲劳。

吴邪歪着脖子看的难受,于是起身挪到了长沙发上。还顺便瞄了一眼张起灵,发现他根本没看电视,而是前后左右的打量着房子的结构。

职业病,吴邪小声嘀咕了一句,继续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厨房里,人声和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混合在一起,叮零咣当嘁嘁嚓嚓不绝于耳。

院子里,黎簇和苏万玩的正开心,烟花破空的声音伴随着他们俩的大呼小叫,惹得鞋底儿没完没了的吠叫。

吴邪想了想,关掉了电视,从长沙发的这一头挪到那一头,离张起灵只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闷油瓶,吴邪沉不住气了:你难道不想知道这十年里发生的事情吗?

张起灵看着他:胖子都跟我说了。

他,他说的不全,吴邪找到了借口:好多事儿他都不知道。我才是主角,你问我,我讲给你听。

那你说吧,张起灵点头:我听着。

好,那就从……就从……吴邪抓了抓头发:从哪儿开始说啊?事情太多了,你想从哪儿开始听?墨脱?巴丹吉林?

张起灵想了想:随你吧,你想从哪儿开始说?

呃……那就从墨脱开始说,吴邪松了松衬衫领口:我去墨脱又是因为那个杀千刀的大金牙,他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事儿……

说了不到五分钟,吴邪改了主意:不行,还是从巴丹吉林开始说吧,古潼京你还记得吧?是这样……

不对,吴邪又改了主意:还是得从墨脱开始说,要不你听不明白……我在喇嘛庙里看见你的雕像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吴邪不断的改变主意,一段简单的故事被他说的无比复杂,翻来覆去颠三倒四云里来雾里去的,但是不管他怎么说,张起灵一直听的很认真。

唉呀……吴邪有些郁闷: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算了算了,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反正时间多的是。

张起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短暂的沉默。

我说,吴邪看着张起灵:你就不能主动跟我说句话吗?咱们可是十多年没见面了大哥,是十多年不是十多天……当然,对于一直活在传说中的你来说十年不算什么,但是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没有那么多十年等你……你能不能主动跟我说句话,问问我过的好不好?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发现你跟别人话都特别多,就跟我话少,什么都不和我说,像个大谜语似得晃来晃去,就让我猜猜猜,没完没了的猜。

张起灵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摇头:以前瞒着你是形势所迫,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我不想你趟那趟浑水。后来很多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跟你再重复一遍……能够瓦解黑衣人的组织,说明你已经足够强大,所以不论有没有我,你都会过得很好。

借口……吴邪撇了撇嘴:对了,我还有好多事情不知道,你得告诉我,比如青铜门后……

张起灵打断吴邪的话:不行。

为什么?吴邪叫道:事情都结束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有为什么。张起灵的语气很坚决:事情既然结束了,他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知道了也没用。

行行行,你总有理。吴邪拿起遥控器:我说不过你,看电视看电视。

刚要按下按下电源键,吴邪又放下了遥控器。

还有个事儿,吴邪一本正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轻轻叹气:不知道。像我这种为了宿命而存在的人,以后、未来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不能想,也不敢想。

从前呢,你确实是个没有过去和未来,即使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人,但是以后就不是了。吴邪拍了拍胸口:我,还有刚才的那群玩意儿,我们会记住你的过去,会陪你走过以后的年年岁岁,会看着你不让你失忆的时候满世界乱跑。未来你会和我们待在一起,虽然再也不能轰轰烈烈的快意恩仇,但是可以下棋喝茶把酒话桑麻……大张哥,考虑一下?

张起灵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笑……吴邪也笑了:你笑什么?好笑么?

张起灵脸上的笑意更浓: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吴邪急了,伸手去推他:问你呢,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起灵想了想,回答道:…………

轰隆隆

外面传来鞭炮的轰鸣声,张起灵的回答瞬间消失在爆竹炸裂的声音里。

你说什么?吴邪扯着嗓子喊:我没听清……

黎簇和苏万破门而入,前者冲过来拽着吴邪和张起灵往外走,后者跑进厨房,把里面的五个人也都叫到了院子里。

鞭炮还在响,院子的中央放着王盟买的大型烟花。

我们要点那个大烟花,苏万的表情夸张:好大的烟花。

黎簇补充道:我们俩觉得它一定会很漂亮,所以叫大家出来一起看。

你们两个兔崽子,吴邪叹了口气:可真耽误事儿。

吴老板你说什么?苏万捂着耳朵:我听不见。

我说你们俩真懂事儿,吴邪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红包:一人一个,别打架。

红包很厚,黎簇和苏万顿时心花怒放:谢谢吴老板~~~~~

王盟咧了咧嘴:这红包也太厚了。

黑眼镜默默的叹了口气:我的年终奖都没这么多……

你说什么?霍秀秀朝黑眼镜侧了侧身:你嫌每个月的工资太多?

你听错了,黑眼镜坏笑:我说祝你和解当家百年好合~~~~~

霍秀秀的脸一下子飞红,站直身子权当没听见。

解雨臣满脸无可奈何:还没喝酒就开始胡说。

放心,王胖子凑了过来:喜酒我们一定去喝~~~~~

吴邪扶着张起灵的肩膀哈哈大笑。

黎簇点燃了引线,顷刻间五颜六色的焰火呼啸着冲向夜空,照亮了烟花下每张抬头仰望的脸。

大家看这里……苏万掏出了手机,高高的聚过头顶:这么有意义的时刻一定要记录下来。我喊123,大家一起喊新年快乐。

1……

王盟捏了捏嗓子,跃跃欲试。

吴邪朝张起灵摇头:小哥,咱不喊,多无聊。

就是就是,王胖子点头:幼稚。

张起灵专心的看着烟花,清淡的双眸被满天烟花映衬的流光溢彩。

2……

黎簇整理了一下衣服,摆了个剪刀手。

霍秀秀把头靠在解雨臣的肩膀上:好久没和你一起看过烟花了。

解雨臣握紧她的手:以后每年都陪着你。

黑眼镜往旁边挪了挪:我要涨工资……

3……

众人齐声高喊:

新年快乐~~~~~哈哈哈~~~~~

零点的钟声敲响。

迷路的人们,终于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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