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山西电影导演王绍涵

2019-04-07  本文已影响0人  学徒放映

在电影上付出了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但你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那你还要继续吗?

​​以前的朋友,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上学,一起分享快乐。

现在的朋友,是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分享忧愁,一起成长的另一群人。

以前我们爱上电影的理由很简单,但是后来选择做电影又谈何容易,尤其是那么多人学电影就想当导演。。。也没有几个人还在继续了,或者就这样业余参与着。采访这位年轻导演时,说到他几年前回老家发现,曾经壮志豪情的朋友怎么就呆在小县城拿着低薪干着前台的工作呢?

朋友这样的选择让他很气愤,但当他拿着自己的作品被一次次的打击摧毁看不到前方时,想着还不如回老家上班呢?

第六期沙龙活动我们邀请到了来自山西的独立电影导演——王绍涵。现场放映了他的两部作品:《春梦了无痕》和《步履不停》 。

《春梦了无痕》讲述了,在山西一个小县城煤炭产业受“寒潮”影响,众多企业深陷亏损泥淖。两个无所事事的大学毕业生被调离到井下工作,突如其来的消息迫使两人策划了一场逃离,但是···

《步履不停》是一段导演私人的家庭影像,纪录了他自己的“困惑”,还有他与父亲之间的对话。

在他的影像中,我们看到了,电影的最简单的意义。不承载功名与奖项,不负责逗乐观众也不刻意感动,在灯光和镜头下呈现的是年轻人最炽热又彷徨的模样。

大家都一样,拥有同样的焦虑和疑惑。但是我们该如何继续呢?导演和现场的观众对话:

 |怎么产生《步履不停》的构思的呢?|

WSH:在香港上学期间有一门课程,要求我们拍一部关于香港的纪录片。但是我粤语并不是很好,对于香港的题材也很难进行深入的挖掘。我想起自己之前在家的时候会用一台小DV记录一些家庭片段,自己和父亲的对话。于是我打算拍我自己吧,一个处于困惑当中在香港读书的山西男孩。

|为什么在《春梦了无痕》中没有选择方言?|

WSH:矿区里的工人很多都是外地来的,有会说本地方言的,也有不会说的,也有说得像又不像的,都存在一起。这样的困惑我在香港拍片的时候也有,有人讲粤语,有人讲普通话,各说各的但并不妨碍他们交流,这就是真实的语言环境。

|如何构思出《春梦了无痕》这个剧本的呢?|

WSH:我小时候经常会听到大人们说“这家姑娘嫁到西区(矿)或者东区(矿)了”,我当时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直接说这个城市的名字呢?我其实高中就离开了这个小县城,再次回来,即使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但是我真的了解这片土地吗?

我记得12年的时候去北京做北漂,从事我所热爱的影视相关工作。那次回老家,和老家的朋友们一起聊天。

其中有一位学新闻的女同学,她曾经的梦想是当像柴静那样的记者,可是她现在在一家煤矿国企旗下的宾馆做行政前台的工作,那个时候工资差不多八百,一千这样子。我当时是特别不理解的,想说父母花了这么多钱,供你上了四年大学,你出来之后为什么只做这样的工作呢?

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了这样的一颗种子,埋在我心里。慢慢的我觉得自己想要讲述年轻人的故事,特别是2430岁这个年龄阶段的年轻人。刚毕业的时候的冲劲和理想是不是会被一个固定的安稳的工作环境磨平了?同时还面临着结婚生子的压力,很多人在这个阶段就已经清楚地可见未来人生。

等到研三准备自己毕业作品的时候,我就把这样的困惑结合到那样的一个环境里。这部《春梦了无痕》其实藏了我多年来想要表达的东西 ,想要的太多又好像没好好展开,留下了一些遗憾和缺陷。

|拍片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WSH::其实还是沟通协调的问题,比如灯光师之前是拍电视剧的,电视剧的光追求的就是亮,但我希望我影像里的光可以暗一点,所以一开始难免有些磨合。

其实困难并不是特别多,我自己在那个状态里是特别兴奋的。在拍摄前几天和拍摄期间我整个人根本就睡不着。而且拍摄过程中得到很多同学家人的帮助,“物尽其用”省下一大笔成本。

|我们在《步履不停》中看到的是你爸爸真实的状态吗?|

WSH:那些片段的拍摄,其实是在完全没有设防的。不仅我爸爸没有设防,连拿起相机、DV甚至手机的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预设我会要剪一个完整的片子。因为如此,所以我不会去考虑穿帮镜头,不会考虑构图,更不会有重来的机会。所以人物其实都是出于很自然的状态下,呈现最真实的行为。

当然在影片中有一段是在做这个片子之后补拍的,我妈拿着ipad采访我爸,这时我爸就连话都不会说了。这部片子是很私人也很主观的,在片尾我没有标注导演谁谁谁,而是作者:王绍涵。这是我真实的影像日记。

|《步履不停》这种记录家庭影像的作品,有没有参考《四个春天》?|

WSH:在香港有一个影像工作坊叫温光,比较早的提出“私影像”的概念,不追求工业化的制作而是提倡拿起DV,手机就可以拍摄,积累一定的素材,然后再回过头通过素材找到你想要表达的。这个其实对我产生一定的启发。

以前的我肯定是忍受不了(《步履不停》)这样的画质的,忍受不了这样的摇摇晃晃,我之前在报社当过摄影记者所以对光影和构图还是有自己的追求的。但是在这个片子中,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好像书写自己的日记,不会要求逻辑,也不讲究结构,但有很饱满的情感和真实的表达。

也希望大家也能拿起手机纪录生活点滴,回过头来看,发现生活中不一样的感动。

|那些当地的工人为什么要来演这部电影?这部片子对他们的意义是什么?|

WSH:这部片子的选角是我通过朋友圈,招募的一些当地素人。在此之前其实有找过专业的演员,但是你一看就不对。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矿工的样子。

所以还是选择这些业余演员,真的矿工或者职员来出演,比如其中有一位饰演队长的演员,他之前是矿工现在做文职工作,但他其实大学是在央美学设计的,所以我能感受到他本身也有很多想通过镜头去表达的东西。

这部电影对他们来说应该谈不上意义,他们还是继续自己的工作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对我来说可能还会有一个又一个剧组,但是对他们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剧组,所以他们(素人演员)还会活跃在我们剧组的群里,经常跟我聊电影之类的。

|你最喜欢的导演是谁?之后会如何继续发展呢?|

WSH:华语部分我比较喜欢侯孝贤,杨德昌,贾樟柯这类的导演。其实在我的电影中也有模仿他们的影子。

我清楚的记得《冬冬的假期》这个电影。他在80年代,我是90年代,一个是在台湾一个是在山西,在时间和空间上明明差距这么远,但和我小时候的感觉是很像的,这份情感是一样的。包括我看很多导演的访谈录等,发现原来大师们年轻时也会和我一样地困惑,这份迷茫是一样的。

坦白说,在拍《春梦》之前我有拍过另外一部电影,花费了我很多时间和钱,但拍到一半我就感觉不太对了,结果也很不好。

这对我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做电影不像做别的工作,可能你付出了金钱和精力可以得到一定的回报。但是制作一部电影,筹备短则一年长则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全部的精力投入其中,但你不一定会得到什么。

这个时候你肯定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天赋?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根本看不到前方。

做电影真的需要你有强大的生命力,现在的我可能还是一个“小学生”吧,很多事情一下子学不会的,而且有种越学越不会的感觉。我在香港第一年(学电影的时候)拍摄短片得到一些认可,那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可以干电影,自己真的是导演;第二年的时候开始怀疑自己了;第三年的时候,《春梦了无痕》投了很多映展,一开始都石沉大海了,我更加地质疑我自己,尤其是在毕业关头的时候。但回来慢慢地影片进了一些影展,我开始在全国各地做一些放映,重拾一些信心。

就在这样不断摧毁和重建的过程中,我不断坚持着。

LSX:我去年被四十多个映展拒绝,一年都没有过的很顺利,每个星期都会收到一份落选邮件。我心里也会质疑:这片子真的有那么差吗?我花费了两年时间制作。我很能感受王导的那种心情。

但后来也是终于入围了纽约亚美映展,刚好那一年的主题是“反对校园暴力”,后来又到戛纳电影节去放映,才又有了一点底气。我还记得在有一次纽约放映之后,我站在剧院门口抽烟,有一位女孩走过来跟我说: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们的故事拍出来”。

那一下,我觉得这就是拍电影的意义。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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