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文学”
作家的写作其实受时代的影响挺大的。
因为所处的时代多少会影响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
说起“颓废文学”,我首先会想起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一帮被称为“垮掉的一代‘’的人的代表。而以海明威为代表的“迷茫的一代”也是属于颓废文学的范畴。
“颓废”这个词在中国是有贬义的。中国不喜欢颓废的东西。西方在艺术讨论中对19世界末的“世纪末风”颓废主义还时有讨论,而蒋勋在他的书中却认为中国五代时期乃至宋朝却是颓废文学更早的先锋派。
那个时期在经历了盛唐的极致繁华后,文人们对世界的感悟是有向内收的变化的,开始内省,开始迷茫和思考,多了很多愁滋味,一种美学上的愁孕育而生。
我认同这种说法。盛唐时期,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是无可比拟的极盛,当权者享受这种高光的同时整个国家也是欢腾、膨胀、自我感觉极好的。考虑更多的应该是向外扩张的事情,心比天高,所以才有李白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情。即使有愁,也很快能用另外一种方式消解(或者说没有美学上的那种愁)。
而五代时期开始就不一样了,乃至宋朝时期,在军事上都是相对比较弱的(或者说真的很弱)。在政治与军事上的不给力,造就了“底气”不足,向外扩张是不太敢想了,保住国土就已经不错了。因此在氛围上,人们的思绪更转向了安静的、反思的、追求精神世界探寻的方向去。
也就造就了一批批颇具美学意味的愁与惆怅的词作来,有了文人的『风花雪月』。
蒋勋在书中举了冯延已的例子:
《鹤踏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一个男人笔触如此细腻,内心应该也是细腻而多情的。尤其是【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辞镜里朱颜瘦】,貌似看见了一个女子在花间忧愁,然后叹气,对着镜子感叹自己的容颜憔悴消瘦。
在宋朝文人的地位很高,宋朝皇帝的文学审美造诣也是非常高,宋徽宗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皇帝。他的词、画、字无不体现其极高的文学审美能力,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内心柔软气质绝佳的人。据说有一年他的画像被借去在法国香舍丽榭大道展览,法国人为之风靡。
亡国的李后主李煜和宋徽宗赵佶,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向外无法扩张的背景下,其实他们都是更多向内探寻。有一种颓废感,颓废美。
“颓废”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贬义的,在这里面看不见大悲,也看不见大喜。就是一种平静的日常化,是对生命意义的探寻,有了更多时间来静静思索。
虽然每个人是有差异的,每个作家才能也不同,但都逃离不了所处时代的背景。我们都是时代的产物,从而孕育了不同时期的文学风貌。
极盛固然好,极盛过后的虚无与无力,就需要慢慢去内化和舔舐消化。从而也有了更多机会认识自我,敬畏天地❀。
(话说,现在的网文、爽文、玄幻算不算也是时代的产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