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滩往事:抱养女孩儿的轶事(二)
在沅陵滩上,依河而邻的河东河西有两个村子,住着两只不同的氏族。一只姓侯,他们的村子叫做侯家村,侯氏一族都很聪明,头脑很灵活,出读书人的比较多,据说在前清的时候还出过举人。
一只姓文,他们的村子叫做文房店,文姓一族虽然姓文,但大部分男丁都不读书,做生意的比较多。文家祖坟可能是发女不发男,文家女儿倒是个个聪明伶俐,长相标致。
这就是一个关于文家女儿的故事。
抱养女孩儿的轶事(二)到底是谁的基因?
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家里面热闹极了,人来人往的,甚至好多不认识的亲戚都来我家,拉着手话着家常,还让带来的上学小孩儿摸着我的手说要沾沾“文曲星”的灵气儿。
老爸老妈很高兴,每日在家里准备宴席,接待来客,虽然素来不喜欢人来人往交际应酬,但看着爸爸妈妈脸上笑开了花儿我觉得这次考试很是值得,不仅仅关乎前程,关乎于我能让我爱的人高兴和满意,爸爸妈妈为了供我读书实在太不容易了。
然而,或许是亲戚朋友来得太多了,或许是接待大家太麻烦了,爸爸妈妈不总是高兴的。有次来了一个红鼻子老头儿,进门就盯着我看,那眼神让人感觉不舒服,好像我是什么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似的,还要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大孙女”地问来问去,让人浑身不自在。
可能是看出我的窘迫,老妈也很不高兴,拉过我的手解围让我去另外的房间。后来,老头走了,老妈连他送的礼物也退了回去,没有收。
老头走后,我好奇地问老妈:这老头是谁啊?怎么让人感觉那么讨厌呢。
老妈好像在思考怎么说,后来也不组织语言了直接告诉我说:凤儿,你感觉得对,这老头就是一个惹人烦的老头”,哈哈,这点上我和老妈确实认知很像,讨厌同一个类型的人,不愧是老妈的闺女。
我还是沉浸在考上理想大学的喜悦里,家里的亲戚朋友还是接二连三地来,大都我不认识,不过没关系,我知道大家跟我父母关系好,也都在为我高兴呢。
九月初快开学了,这是我在家待得最悠闲的一个假期。一个热得让人发晕的午后,一个叔叔和婶子,叔叔长得很精神,婶子也很温和,看着就让人心里感觉喜欢。
他们来我家带了很多礼物给我,拉着我手亲热聊天,边聊还边说,自己就两个儿子没有闺女,希望有我这样一个闺女就好了,叔叔婶子跟爸妈年纪差不多,可明显比老妈长得年轻很多,可能是最近人来人往太多了,疲了倦了,老妈老爸对他们倒是不冷不热的。
大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我感觉也没意思,就去找同学玩了,等晚上回家的时候,明显感觉家里气氛不对头。
平时笑眯眯的老妈拉着脸,好像正在跟老爸怄气,我逗老爸:“爸,怎么惹我母后大人不开心了?”
老爸没直接回答到时告诉我:“出去上大学了,就是大人了,遇事儿别慌,常往家写写信、打打电话,遇事儿和爸爸妈妈商量,你妈不就是心疼你不要在家没闺女陪她了么,多打打电话好好哄她。咱家这个电话就是为了你上学按的,可要用起来。”
我不假思索极其肯定地地回答爸妈:“那是肯定的啊。你们不让我打电话我都不干呢。必须打到你们心疼电话费。哈哈。”
上了大学,一切都是新奇的,很快交到了好朋友,姐妹淘们一起适应新生活,北京的人多车多,小县城出来的我连马路都不会过,每天目不暇接迎接新生事物,跟闷热潮湿的九月桑拿天作斗争,开始还想着两天给老妈老爸去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慢慢地日子一哈屁就乐不思蜀了,电话便变成一周一个,两周一个了。
忽然有一天一大早晨,刚六点吧,寝室电话忽然想了,我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那边的老妈很不开心。
老妈说自己做噩梦了,梦见我丢了,被坏人抢走了,把她急得哭醒了,醒来越想越不开心,越想越担心,于是赶快打电话。
本来一大早同寝室的人都在睡觉,而我也被吵醒还有点起床气,但听老妈这么一说又超级心疼,安慰老妈自己不是好好的么,自己会注意安全的,告诉她放心,老妈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老妈这一连串的担心和不快乐是有原因的,而我又粗心大意地忽略了。
细节已经忘了是怎么回事儿了,开学不是很久,天气还很炎热,有一天,我一回宿舍,就有同学告诉我说:“你姑姑今天来找你了,看你不在就先回宾馆了,她说下午再来。”
我感觉惊讶万分:“按理说我姑姑应该在小山村里呆得好的啊,怎么会来北京找我?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等见了面,发现是一个中年女人,保养得还不错,看起来应该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但由于是小地方出来的吧,稍微让人感觉有点局促。
看得出她也有些紧张,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的样子,她一张嘴,语速又急又快,就告诉我说:“文凤,我是你亲姑姑,你是我们老侯家的孩子,你妈不生育,把你要到文家的。”
我一脸懵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腿发软,想张嘴,发现自己抖抖的嘴唇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胡说,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就蹦出来认亲戚了?”
这个说是我姑姑的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20年前我出生的时候,正好赶上李国华(我妈)怀孕六个月肿瘤大出血,摘除了孩子和子宫,在家静养,于是就抱养了刚出生七天的女孩儿,就是你文凤。”
她接着絮絮叨叨地说着,大概就是后来她们老侯家如何后悔,天天都在想着我这个送出去的孩子,还来我上学的高中偷偷看过我之类的,说我脑瓜聪明是随了我那大学漏子的亲生父亲,说老文家的人都笨,单单出了一个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不觉得奇怪么?巴拉巴拉……
我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只看到她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走开,我不认识你是谁,我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认识你们是
谁!你们为什忽然蹦出来说和我有关系?走开,我不认识你!
我双手呼啦着,往外推这什么抗拒着。这个说是我姑姑的女人也许是看到我的状态很不稳定,留下一句“不信你去问问你妈”,仓皇走掉了。
大帝都的天儿还是闷热闷热的,可在这个闷得像蒸笼一样的天儿里,我浑身发冷,身体发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像的了疟疾一样打摆子,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坐在学校小花园的长椅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糊了我一脸,我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下午,忽然觉得世界上好像都是幻象,到底什么是真的呢?那个下午起,我对世界忽然产生了一种隔阂,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经常在上着课的时候就有点走神儿,老师讲的微积分边际效应之类的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我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到底是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我为什么那么独特和文家整个家族的人那么格格不入?……
我知道那个女人在我的心里成功的种下一颗恶毒的种子,这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正在蠢蠢欲动,我必须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张嘴问爸爸和妈妈。
好久没往家里打电话了,老爸打电话到宿舍说老妈想我想得吃不下睡不着,问我怎么给老妈打电话,我忽然有些不知道跟爸爸说什么,想着心事儿,告诉老爸现在有点事儿,等会儿出去打给老妈。
特意跑远了,找个离学校稍微远点的电话亭,心里面擂鼓一样扑通扑通的跳,摁了好几次毽子都没有输入对,我知道无论如何要跟爸爸妈妈问个结果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接通电话,听见那边老妈熟悉的声音,忽然想流泪,鼓起勇气,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跟老妈谈笑风生,哄老妈开心。其实我似乎心里面已经知道了暗示,原来老妈的患得患失是因为什么,她或许是怕失去我啊。
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哄着老妈,打趣她怎么越活心理年龄越小啊,还需要闺女哄。等到最后,我装作不经意地跟老妈说:妈,前几天,一个叫侯春燕的女的来学校找我了,说是我亲姑姑,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认识她么?
电话那边是可怕的沉默,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我仿佛看着老妈咬着嘴唇正思索如何作答。我轻轻地对着老妈说: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无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是你的闺女,并且只能是你的闺女,别的人都是浮云。
那边轻轻的叹息,老妈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凤啊,原来想着等你成家时候告诉你的,怕你小接受不了。看来现在没办法不告诉你了。这个事儿很复杂,你要有心理准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