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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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存有许多老照片,那种需在暗室暴光胶底的黑白老照片。
每次翻开,那泛黄的厚重感,总能唤起我儿时的回忆,总会想起父亲的那部“海欧”,还有母亲的那间照相馆。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光阴荏苒,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听父亲讲。
我的爷爷很小就参加革命,因为从军,晚年才生下了父亲,爷爷被汉奸出卖而牺牲,为免遭迫害,在战友安排下,奶奶带着不满一岁的父亲躲入了三亚红塘黎寨,直到父亲6岁。
后来,政府照顾,父亲得以读书,被安排了工作。
母亲写得一手好字,无论钢笔还是毛笔,读书时一直是学校的板报抄写员,参加工作后,曾当过会计员,售货员,代课老师,因为她的爷爷,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被扣为地主,一次次受了牵连,一次次被下岗回家思过。
婚后,母亲得到了父亲的庇护,免受了大陷害,但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母亲依然因为“成份不好”被继续思过。
父亲自小被党关怀,唯有听党指挥,不愿意求人变通,于是,母亲痛定思痛,最终决定“自主经营,自力更生”,这在八十年代初可是件如雷贯耳的事情。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
听母亲讲。
后来,父亲用工作之外的时间教会了母亲摄影。
从取景构图,角度及用光的常识,到暗室的显影定影药配方的配制,再到放大机的使用,上光技巧等等。
母亲聪慧,很快就出师了。
遵循传统的春播秋收之说,择了一个春日的早晨,母亲的照相馆挂牌了,名为“天涯照相馆“。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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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工作较忙,除了周末,日常并没能给“天涯照相馆”太多的帮忙。
母亲聪明能干,从拍摄、暗室暴光冲卷,到显影的洗相上光等等,都是自己独立完成。
自小,我就能喊出家里那一大堆器材名称,什么暗袋、冲片器、上光板,以及量杯量筒、架子天平,还有花边裁刀等等。
那个时候,我与弟弟都还没到学龄上学,白天,我俩跟着到照相馆,母亲边工作边兼顾着我们,到了晚上更不放心,又带着我俩一起进洗相室。喜欢看着母亲边哼着曲儿边工作的场景,最熟悉那首《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多年后的今天,每每听到这曲子依然倍感亲切。
在儿时的记忆中,脑海永远定格一个美丽的画面。
在昏暗的灯光下,在一个内置低瓦灯泡的木制洗相机旁,母亲哼着歌儿,娴熟地把相纸盖于定影玻璃上,迅速地按下那低瓦灯泡的开关,在时光的长河里,在零落的记忆中,这个画面一直安放在我的内心深处。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
那个年代没有彩色照片,天涯照相馆所谓的“彩照”都是手工上色而成的。儿时的我期待着每个周末,就喜欢呆在一旁“察颜观色”,看着父亲精雕细琢地把黑白慢慢变成彩色。那年,那个我,总觉得父亲那“彩照”真的美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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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资料,最早的照相机是由法国人于1846年带入国门的,晚清时,由皇室开始使用,得于民间广泛已是新中国,而普及来到海南三亚,已是“那位老人”改革开放后的事。
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母亲的天涯照相馆开业之初,照相仍然是件奢侈的事。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三亚,因其地理位置险要,属国防要塞,是国防军队部署密集之地。
在遥远的记忆中,隐隐约约地记得,在那照相机并不普及的年代,天涯照相馆常常有驻扎在周边的部队军人前来拍照。
总觉得大家都是一个样板,轮着站在父亲的背景画布前,雄纠纠地扛起父亲制作的道具枪,然后由母亲定格下那威武的镜头,而母亲又常常为那些经济困难的士兵给予免费,还垫资帮他们把照片邮寄回家乡,。
对于这些远离家乡,驻守在南疆三亚的军人,父母亲都怀有深深的敬意,而来到天涯照相馆的官兵,更常常沟起父亲对爷爷的感怀,所以,常常提及我的爷爷,提及奶奶曾经苦难的生活,谆谆教诲着我们,让我们时刻谨记:有国才有家,国富,民才强。
父母亲就这样,时时用言传身教教导着我们。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喜欢摄影的父亲带着他心爱的“海欧”来到海边,想捕捉几个海上扬帆的镜头。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风急雨骤,突然,海面传来了呼救声,父亲的第一反应就知道有人溺水了,他把心爱的“海欧”往沙滩一丢,直奔向大海。
风急浪高,所幸,溺水者被救起,父亲也安然无恙。
几天后,三亚电台播出父亲舍身救人的事迹,原来,那是一位三亚榆林的新兵,趁着集训完休假到海边游泳,不识水性险些丧命。
我的父母,以精湛的技艺和德行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因此,天涯照相馆用相机给人珍藏了美好瞬间的同时,母亲正是用她的辛勤给我们创造了良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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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岁月如梭
胶底黑白照片早已淡出了历史舞台,因为母亲的天涯照相馆,我依然有着黑白情怀。
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走过的过去,在记忆的碎片中,我的黑白情怀永远安放于心底。
“天涯照相馆”,早已掩于岁月之中,但那一张张老照片,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凝固了三亚变迁的历史瞬间,更承载着母亲曾经辉煌的梦想,承载着我家的美好愿景。
在记忆的碎片里,你仍安放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