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孩5

【真实故事改编】

树孩啃完那个大红薯，觉得肚子很饱。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去厨房把剩下的三个拿进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放进去，再把抽屉关紧。

他想起了方老师说的话，看看自己的手，很干净，但是指甲壳里因为刨红薯又变脏了。他到门外，把靠墙的塑料大盆放在屋檐下，往返厨房四次，终于有了半盆水。他脱光衣服，坐在盆子里开始洗起来。

他又想起了妈妈。妈妈在家的时候会给自己洗澡，洗澡的时候会给他唱歌，他最喜欢听妈妈唱小兔子乖乖，妈妈还会挠他的胳肢窝，痒得他只笑。夏天时候，他还会和妈妈在这个大盆里打水仗，洗完了，妈妈会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穿好衣服，他把脏衣服放进盆子里，开始揉搓，盆子里的水很快变黑，他拧干，又去吃力地提水。晾好衣服，他搬了小矮凳坐在门口等爸爸回家。

门口长了很多杂草，他经常洗澡倒水的地方，草长得格外青，格外的高。从大门口到门前马路上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因为一直走路，只长出浅浅的草。马路顺着山脚下的小河弯弯曲曲，向远处延伸，树孩望着马路尽头，希望可以看到爸爸的影子。

在他的记忆中很少有爸爸，他和妈妈，奶奶一起生活，爸爸回来的那几次，就会和妈妈吵，他有些怕爸爸。那天奶奶摔下陡坡，一直昏迷不醒，几天后等他放学回家时，家里一片混乱，奶奶已经躺在堂屋地上的木门上，爸爸揪着妈妈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嘴里嚷着：“为什么你不去接，啊，就是你，就是你……”他哭喊着去拉爸爸，妈妈靠墙坐在地上，额头青紫，嘴巴也肿起来了，妈妈没有出声，只是流眼泪。他扑过去，抱着妈妈，看着陌生的爸爸，他发现爸爸和书里的爸爸完全不一样。他又怕又恨，只是抱着妈妈哭，爸爸踢了妈妈一脚，坐下来捧着脑袋也哭了。

奶奶被抬上了山，后来家里又来了很多人，还有警察叔叔，他们在门口坐成一圈，不停地争吵。那天青山爷爷把青山揪来跪在奶奶牌位前，狠狠揍了一通，青山哭得很凶，走的时候一瘸一拐。

再后来爸爸在家里呆了很长一段日子，家里买了冰箱，摩托车，还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爸爸经常骑车出去，然后醉醺醺的回家。爸爸妈妈还是经常打架，妈妈的笑脸越来越少，总是抱着他哭，他也抱着妈妈哭。再后来，爸爸不出门了，而是别人来家里找爸爸还钱，然后搬走了电视，洗衣机。

一天早上醒来，他找遍了房间，厕所，菜园，怎么也找不到妈妈。他战战兢兢地去问爸爸，爸爸还躺在床上，嘟囔了一句：“你妈妈打工去了！”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他坐在门口哭，哭累了就去厨房找吃的。

从那以后，他就和爸爸一起生活了。爸爸依然喝酒，很多时候不回家，有时候会打他一顿，偶尔也会给他买一包零食，他可以当好多次晚饭。

不停地有鸟儿鸣叫着飞进树林里，天色越来越暗，马路尽头仍然没有爸爸的影子，身边的蚊子多了起来，树孩只能站起来，不停地走动，拍打，马路越来越模糊 ，天上的星星亮起来，树孩进屋，爬到床上，关上帐子，然后满床走动，拍打，好一会儿，他去洗干净沾了几点蚊子血的手，钻进蚊帐，躺下来。

原来家里是有电风扇的，后来没有了，妈妈会给他摇扇子扇风，会给他讲故事，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只知道醒过来，妈妈有时候在他身边，有时候不在，但是只要他喊一声，妈妈就会答应他。

妈妈，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

夜越来越深，树孩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关灯。朦胧中他听到了摩托车的突突声，他翻了个身，喊了一声妈妈，又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