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在南京的日子

苜蓿园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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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末，我辞去工作，从南京回到温暖的广东。我和前男友最终还是选择了分开，理由是距离太远。但是我们俩都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距离问题。

告别南京，告别前男友，常常莫名的快活，全身的细胞都像在欢呼，好像在说「我回家了」，好像在说「我要开始新生活了」，总之，一切都是让人兴奋的。

春节过后，我很快展开了在深圳的新生活。在深圳，与爸爸、姐姐住在一起，晚上下班就能吃到爸爸做的饭，感觉无比的温暖。

看着眼前这些美好的事情，我不禁想起在南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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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安徽，大学毕业。

初去南京，与两个同去的女友一起租了十天的短租房，就在张府园地铁站附近。短租房内还算干净整洁，我们住在四人间里，还有一个女孩也是从安徽过来的。

留意到公用厨房里有冰箱和厨具，我便买回来一瓶沙拉酱和方包，准备第二天做早餐。岂料，晚上打开冰箱就发现沙拉酱和方包都不见了。愤愤地回到房间内跟女友说起这事，她们没说什么，大家都一脸无奈的表情。倒是那一名睡在上铺的安徽女孩说话了：「东西都不要放在外面，她们什么都偷的，你的衣服晾在外面都有可能被偷走。」听完她这句话，我们倒吸一口凉气。女孩继续说：「这里的人并不是都像你们那样，是读过书出来的。」我们听出来她的意思，商量着一定要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

大概是第四天还是第五天凌晨，我们在睡梦中被惊醒，听到外面有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很乱。我们四人都醒了，睡在下铺的女友马上去检查了一下房间的门是否有关上，在确认门有关好以后，我们都坐起来，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感到又害怕又好奇。

外面有女孩子说：「我的电脑也不见了」，有女孩子在主持大局：「大家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们也赶紧检查自己的贵重物品，所幸，电脑、手机、钱包都还在。

外面依旧乱糟糟的，有人喊：「报警，谁都不能离开这个屋子」。我们四人还是坐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没过一会，有人敲门。我们隔着门问对方是谁，门外是一个女孩子，问道：「你们房间有人不在吗？能不能开门看一下？」

我把门打开，对她说：「我们人都在，没人出去。」

「那你们有没有丢东西？」

「没有。」

简单的对话之后，女孩走出房间，我把门关上，然后我们才开始讨论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很庆幸昨晚关好了房间门，同时也对自己的财产安全问题更加担忧。「我们要抓紧时间找房子搬了」女友总结道。

在一片嘈杂声中，天渐渐亮起来。这天我们三人都没有面试，就在房间内上网找房子。中午，留一个人在房间内看着贵重物品，两人下去买午餐。

那时候外卖还没有兴起。

在这十天的短租期间，找房子成了我们的头等大事。双龙大道附近的新公寓、明故宫的老小区等等，我们都去过。

最终，在短租期最后一天，我们搬到了安德门附近的老小区，与一位姐姐合租。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冰箱、微波炉、厨具一应俱全，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的麻烦。这位姐姐住的是小房间，我们住的是主卧。起初，她并不愿意租给我们，嫌三个人有点多，怕会吵闹，在我们的苦苦哀求下她才答应，还说如果我们打扰到她就赶我们走。

就这样，我们三人睡在一张1米8 的床上，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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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房子，我们开始全心全意找工作。

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学渣，找工作并不顺利。一开始，投完简历都会有面试邀请，但每次都没有结果，不是HR嫌我没经验，就是我嫌工资低，工作累。当然，大部分都是HR嫌弃我的。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跟自己说，不如尝试一下做销售？

第二天，到一家销售公司面试。面试官跟我说什么我已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对面试官说：「虽然我没有工作经验，但我会很努力学习。我要求的工资不高，但应该足够我在南京的租房和吃饭等必要开销，因为如果连基本的吃喝住行都解决不了，我的工作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说完这番话，我觉得自己很酷，很有想法。果然，面试官似乎十分认同我的话，也当场录用了我，让我跟着师傅出去学习。

我跟着所谓的师傅，手里提着两袋洗浴用品。南京的夏天热极了，我们没有手撑伞，就只能顶着骄阳走在公园里、马路上。一路上，师傅不断尝试拦下路人，向他们推销不知名的洗浴用品，如果他们拒绝购买，就说要跟他们做个朋友，请他们在本子上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

我一边看着师傅的行为，一边在心里想，换我我也不会买啦，更不会给你留电话。但是师傅还是成功留下了几个人的电话号码。他说，如果路人拒绝购买你的商品，一般不会拒绝你第二次，所以他们即使可能不愿意，但还是会留下姓名和电话。

但是，我还是十分反感这种推销行为，心里一直想着开溜，却没有机会。

午饭时间，师傅说，由于我还不是公司的员工，所以要自己掏钱吃午饭。我们在一家快餐店坐下，各点了一份不超过10块钱的午餐。午餐之后，我们返回了公司。

一位主管模样的人带我们进入一个房间，组织大家坐在小板凳上，围成一个圈，并请大家自我介绍和说说今天的收获。我环顾四周，都是稚嫩的面孔，表情却都是兴奋的，丝毫看不出来抗拒。虽然很想离开，但我还是假装很享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大家一样。我尽量简单地进行了自我介绍和收获感言，但[来自广东]这四个字还是毫无悬念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些老员工说起蹩脚的粤语，让我来纠正。

这真的是让人尴尬的环节，尤其是在我还这么抗拒这个集体的时候。我在心里骂了自己几百遍，同时很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不愿意跟这些人成为同事，若以后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度过，我会疯掉的。

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但现在我已经在这个集体里面，肯定是要参与完这个环节才能离开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告诉他们正确的发音。每说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像在台上表演的猴子。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抗拒这一班充满热情的销售人员，大概是因为他们要求我「表演」粤语吧。

离开这家公司，我乘地铁回到宿舍。刚好两个女友都在，我马上滔滔不绝地跟她们吐槽今天的经历。大家一致认为，不能去做销售。我们怎么说也是本科毕业的，怎能去做这些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于是，在收到「师傅」的短信之后，我回信告诉他，自己不会去上班。之后，心里居然有一丝失落。

就这样，我每天重复着投简历、面试的操作，从一开始的挑肥拣瘦，到后来面试机会越来越少。两个女友都陆续找到工作，虽说都不是很理想，但起码上班了，有工资可拿，有经验可学了。而我依旧没着落。

午后，两个女友去上班，我在出租屋内看《步步惊心》，看到八爷与若曦的虐恋，眼泪止不住地流，最终演变成嚎啕大哭，哭到额头的血管都凸起来，头开始炸裂般的疼痛，才慢慢收起眼泪。

哭完，就关上电视，打开求职网站，开始新一轮的投简历工作。职位刷了个遍，最终还是觉得机会渺茫，于是又开始无声痛苦，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学好专业知识，恨自己为什么不去参加那种包就业的码农培训，恨自己为什么在大学时没有学多点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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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投简历、找工作的日子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大概有一个多月吧，长到我都忘记是怎么结束的了。我只记得，有一天，与一位学姐联系上，并约她到我的出租屋内一聚。客套之后，我便请她帮忙找工作，正好她刚辞职的公司也需要大量招人，我便让她帮我找关系递了简历给HR。第二天我便接到面试通知，第三天就正式入职了。

这是一家提供舆情服务的公司，规模很大，在深圳也有分公司。工作很简单，最起码相对编程、敲代码而言简单得多了。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位至今仍在联系的南京女孩。

进入公司没一个礼拜，办公室就进行了位置调整，我坐在一个高高的女孩子旁边。起初，我是坐在一个男孩子旁边的，他还蛮照顾我的。我很担心跟女孩子会不会相处不来，我害怕南京的女孩会很高傲看不起人。其实再这之前我对南京人是没有一点认识的，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这种大城市的人会不会像北京上海人那般具有优越感，从而看不起人。而我又是那么不起眼，打扮还很土，会不会更惹人不喜欢呢?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

当我回去旧座位收拾东西的时候，回到新座位时我发现这个女孩在猫着身子帮我整理电脑主机的电线，整理完毕，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我连忙说谢谢。她说「不客气哎」，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吉沐沐，你呢？」

「我叫麦小莉」

「你是广东的哎，那你会说广东话吗？」

我笑了笑，她倒是很热情，继续说道「我很喜欢看TVB的，你们说的话跟TVB是不是一样的？」

我原来的担心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因为我会粤语，单单是这个话题，我们都能聊很多了。我大方地说「我会说粤语啊，我们家就是讲粤语的，就是TVB里面的话」

沐沐好像很开心「那你以后可以教我讲广东话哎。」说完她又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再次冲我笑了笑。

我说「好」。她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真多，桌面上有十分别致的仙人球，还有小摆件，椅子上除了坐垫，还有抱枕和小毛毯。而我，什么都没有。我猜她一定是在公司工作很久了。

公司四点半就下班了。我原以为应该在电脑前多呆一会，才会显得自己很敬业，但一到四点半，打卡机前就排了长长的队伍，大家下班都很积极，这很好。下班后，我得步行近半个小时到明故宫地铁站，再乘地铁回到安德门，因为从公司到明故宫之间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且公交车也比较少，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还是走路好，还能省下一笔费用。回到安德门的住所，就开始忙着做晚饭，第二天大家都要带饭，所以这一顿晚饭要做6个人的分量。饭做好就先把第二天的装起来放到冰箱里，剩下的就可以尽情地吃了。

上了两个星期的班，我突然觉得自己住得好远，早上7点半上班，我不到6点就要起床。

就在这个想法还没很强烈的时候，合租的姐姐告诉我们，房东要收回房子，说要重新装修租个好价钱。第二天，大房东就真的过来的，跟姐姐谈了解约的事宜，并要求我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搬走。两个女友是很不乐意的，但我们跟合租的姐姐并没有签合同，更没有跟大房东签合同了。三个女孩子一时间也没有任何主意，只能想着赶快找到房子搬走。

想不到我们才来南京不到两个月，就要进行第二次搬家了。

这一次找房子却也十分顺利，其中一个女友跟她自己的朋友找到了房子，我便跟另一个女友一起住了。这次是在苜蓿园地铁站附近的老手表厂宿舍，还是跟别人合租，三室一厅，主卧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小卧室是一个单身的男孩，我和女友就住在了一个比主卧稍微小一点的卧室里。房子距离苜蓿园地铁站只有不到十分钟路程，距离公司也只有半个小时路程，于我和女友上班都很方便，这一点让我很满意。

二房东是一名企业主管，平时很少在家，为人倒是很好的，搬家那天还开车过来帮我们搬东西。我没有见过他的太太，只是偶尔在晚上听到过她回家的声音。我们三个房间的人互不打扰，很少碰面，相处得倒还不错。

搬到老手表厂宿舍之后，我每天下班的时间变得十分充裕，5点多就回到家，做好饭女友就回到，刚好一起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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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南京的夏天和初秋，直到南京开始慢慢变凉，然后变得很冷。我只带了一床在学校用的被子，晚上睡觉太冷了，就把大羽绒服盖在被子上面，勉强度过了十一月。

我来回公司与宿舍都是步行，中间需要穿过月牙湖公园。十一月开始，公园的绿树已经开始变黄，黄叶每天掉落一点点，看着甚是萧条。

四点半下班，在月牙湖公园走了一半就已经天黑。大概是因为天气凉了的缘故，公园里已经没有大爷大妈在散步和运动，也不见小孩跟着爷爷奶奶蹒跚学步的影子。公园的路灯有些暗，一个人走在路上，尤其的孤独与寂寞。我怕有人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也害怕走在我前面的单身男青年突然放慢脚步。这让我感到很慌，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出月牙湖公园，走在马路上，虽然有路灯，虽然有路人，但还是慌，恨不得马上回到宿舍。回到宿舍，做饭、吃饭、洗澡，直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拿着手机，直到微博、QQ再也刷不出来新鲜的东西来，我便开始发呆。

发呆有毒，我常常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在南京的生活。问的次数多了，我从原来的犹豫变成了后悔，情绪也愈低落。女友喜欢看韩剧，常常看到开心地笑，这些笑声却无法将我感染。我用难过、后悔、思念等等一些负面的情绪建造了一个坚实的堡垒，巧克力和榴莲都无法将一丝欢乐带进我的世界。

有时候，周末很想出去走走，但是女友是典型的宅女，不愿意出门。我曾经尝试一个人出门，却是更加的感到孤独与难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我就知道我待不下去了。终于在春节来临之前，收拾行囊，告别这辈子可能再也不见的同事，和前男友，我毅然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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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一切都是美好的，亲友三两，父母在旁。广东的冬天还是那么温暖，闺蜜笑得还是那么甜。

2014年摄影 标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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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是不能忘却的记忆。

2014年11月，老公陪我重返南京，再走了一遍从苜蓿园到世界之窗创意园的路，看着标营门城墙，那些南京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