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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平安否

2018-03-25  本文已影响362人  沐沐周

我们是一条河流的两岸。

我的岸上树木蓊郁,有桃花开落,有风过柳林。你的岸边野旷山高,有麦浪金黄,有雪染青峰。

对岸就在那里,我们都看得见。心里都是欢喜的。

只是我们永远无法走近对方,就像一条河流的两岸,永远无法聚拢到一起。

好在,流水汤汤,永不止息,流水里倒影如画,河底鹅卵石历历可见,因为水清澈而坦荡。它代我们互相致意。

爱情将平凡的男女托上玫瑰色的云端,在万丈霞光里,历经眩晕、炙烤、幸福与忐忑之后,雨水又将云端里的金童玉女,送回地面。

初春的雨水不停地拍打,头发湿漉漉,额头清凉,眼眸清亮,神思清朗,相视一笑,原来那金童玉女,仍旧是布衣素履,村氓拙妇。

脚踩在土地上,踏实,棉麻织成的旧衣衫,熨帖。

收拾家什,农忙时你耕田来我织布,得闲时把酒话桑麻,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过各自现世安稳的生活去。

“江南春寒依旧否?”一句遥远的问候,跨千山万水,越过冰封雪飘之地,不期而至,如浩荡春风,越阡度陌,所到之处,用透明的温暖而有力的手指,驱赶寒凉,催开满树繁花,于是,满腔的心花,跟着无数桃花杏花一起,啪地开了。

相似的问候语,出自清朝诗人顾贞观。当好友吴兆骞蒙受不白之冤,流放宁古塔,他牵肠挂肚,作《金缕曲》: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

对患难之友,焦虑他母老、家贫、子幼的凄惨,心疼他受的精神苦痛,体谅他归期无计的绝望,悲之深,慰之至,叮咛嘱咐,谆谆告诫,无一字不从肺腑中流出。这种至情之作,感动了许多人,包括大权在握的纳兰明珠。

吴兆骞终于被释归来,到明珠府上拜谢,在一间屋子的白墙壁上,看见一行题字,大意是:“顾贞观为他的朋友吴兆骞,屈膝下跪,就在此处”,才知道顾贞观为了自己生还,斡旋奔走,竭尽了心力。

当吴兆骞在苦寒之地奄奄待毙,是顾贞观给他送去了春的温暖。

人世间的情感多种多样,有的像顾吴之间的忠贞激烈,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也有的,像一条河流的两岸,永无交集,一朵白莲绽放,花蕊嫩黄,暗香浮动,远远地漂浮在水中央,即使伸出热切的手,仍然触碰不到。

但,相见亦无事,不来常思君,于是,每隔一段时间 ,会收到只言片语的问候,文字简洁,如一粒粒纯净的水晶,于是明白彼此还没有走散,心里欢喜异常。

知道自己是可爱的,知道自己被暖融融的目光追随,脚步到哪里,友爱之光照亮到哪里,寸草不生的死寂之地,荆棘丛中,枯枝槁木,开出一朵又一朵,粉红和纯白的花。

前几日倒春寒,雨水冰冷入骨。今天,明晃晃的大太阳出来了,江南春寒,已被暖流驱散。脱去了厚重的棉衣,甚至连脚下的影子,都跟着一跳一跳,轻盈起来。

头发是暖的,太阳晒得发梢丝丝透明。脸颊是暖的,春风吹得粉色盈盈。指尖是暖的,跟着颤动的花瓣,融化在无尽春光里。

天空湛蓝,一条蓝色丝绸,无穷无尽地铺展过去,肌理细腻而轻俏,似乎吹口气,就能飘动起来。

悠悠荡荡的白云,在风里逐渐拉长,逐渐稀薄,宛如一捧细细的绵白糖,慢慢融化在蓝色的水晶玻璃碗里。

想舔一口白云,一定像棉花糖一样甜甜软软。

白云看见太阳下的我,也会这样想吗?软软的、甜甜的?

春天,真的来了吗?

我家门前桃花开(沐沐周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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