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的灾难

如果不是那场地震，小国绝对不是现在的模样。

那是三天前的事情，小国里所有的居民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往常一样，他们也本该像往常一样结束这一天，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地震的话。

刚开始时只是一小波一小波的震荡，小国人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这种程度的地震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稀松平常。他们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次震动不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当那一次突如其来的震动摇晃着所有小国人的心脏的时候，他们终于看清了死神的模样。

此次地震之强，完完全全超乎了小国人的想象，同样超乎想象的还有这次地震带来的伤亡，仅仅是地震发生的一瞬间，就有无数国民失去了生命。

更致命的，除了地震，还有它带来的瘟疫，彻底毁灭了小国人民仅存的最后的希望。

这次地震带来的瘟疫是小国人民从来没见过的一种病，纵是最知名的医生也只能摇头叹息，而且身体自愈能力向来很强的小国人对这次瘟疫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瘟疫蔓延迅速且致命，一旦感染，就宣告着死亡。天灾加人祸，所有的人都被未知的恐惧威胁着逃离，却又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整个小国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景象，一片萧条，死寂一般却又像在孕育着一股强烈的爆发，却因为能量不足始终处在海啸前的宁静。大街上的尸体比人还多，偶尔会有几个救护员漫不经心地穿梭在尸体中，偶尔会从尸体群中捞出一个还有心跳的，偶尔这些救护员笔直直的倒下，失去呼吸。裂开的大地，露出暗红色的内壳，努力描绘着三天前的灾难。

不仅仅是死亡，随着地震而来的，还有暴乱，出于对政府无作为的不满，人们纷纷走到国王宫殿前抗议。三天以来的第四位国王（前三位分别死于地震瘟疫和暴饮暴食）虽想解救苍生也是毫无办法，无奈之下请来了护国寺里的大主持，希望能够带领众生脱离苦海。

说起这个护国寺的大主持，可是有来头，据说是上一任大主持在路边遇到，看他面生佛像，便带回了寺中。这个小孩也是极具慧根，十岁便通晓佛法，十八岁开始了往东方的游历，十五年之后回到小国成了护国寺的主持。

来到宫殿之后，国王问主持，现在小国处于生死一线之中，是否有方法能够拯救小国于水火之中。主持也不答话，双眼微闭，手捻佛珠。国王让侍从退下，之后和主持说了什么，他人便不得而知了。

不日之后，一座高台耸立在小国广场上，大主持身着袈裟，左手竖掌于胸前，右手持十二环锡杖，一步一个台阶的往高台上踏去。待到登上高台之时，双膝弯曲，禅坐于台，而后一阵阵经声从高台上传来，传遍了整个广场，试图往更远处飘去。

说来也是奇怪，小国居民们听到主持的经声，竟也是慢慢平静下来，心中的恐惧也不如之前那么浓烈。但是该倒下的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经声在绝望面前是如此苍白无力。

在主持登上高台八八六十四小时又三十八分带四十七秒之后，经声突然停了下来。戛然而止的经声惊醒了沐浴在死亡前最后一道光明中的人们，无数双眼睛纷纷往台上看，那主持一动不动，面露难色，双眉紧皱，几十秒之后直直的从台上栽了下来。

在宫殿前抗议的人又多了起来，这一次还多了护国寺的几位小沙弥。抗议的人群中不停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充进来，呼声相比起开始倒是大了不少。直到国王扶着一名黑袍老者走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像是都不认识该老者，但是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反是让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老者，除了几个惊讶到张不开嘴的老人。

黑袍老人也是往高台上走去，只是速度比大主持慢了许多。他走到大主持盘坐的地方，不知从何处掏出几张符纸，双手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符纸发出蓝色的火焰。同时，黑袍老者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咒语，声音虽小，小国人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但就是不清楚这咒语是什么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烧了多少符纸，也不知念了多少遍咒语，老者依然在高台上施着法，身形却是迟钝了许多。在人们等着又一遍咒语的结束时，老者倒是停了下来，人们又是往台上看去，面露担惊之色，尤其是高台正下方的人，更是整齐往后退了几步。老者并没有像之前的主持一样下落，而是仰着头，看着天，停止了动作，指间的符纸烧到了手毛也是毫不在意。

不知为什么，包括台下的国民自己，也都是抬头看着天，整个小国安静了下来，即使有人不停倒下，这三十秒仿佛是上天的最后恩赐。三十秒之后，一阵小国人民从未听到过的巨大声音袭来，刺穿耳膜，震碎心脏。随之而来的是一束光，直直落下，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似乎要切开小国的力量，那是小国人民所经历的最漫长的三十分钟，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三十分钟。

——

“手术一切顺利，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病房外的家属长舒一口气，不停摇着手中不知道谁的手，连声说着带有哭腔的感谢。

病房内，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满身的伤和管子，盖着下身的被子一高一低。床边的金属架子上放着一只像是右腿的腿，还有残留的血迹，仔细听听，仿佛有一声声轻微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