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告别
12月的冬天,南方的这个小城是冷冽的,已经快到月末,县城的温度虽说寒冷,却没到结冰的时候。雪从阴沉的天空中落下来,还没等到落地,已经化作一滴滴雨水撒了下来。湿冷的天气,伴随着寒风。雨水从屋檐上滴下来,伴随着泥土把石板路溅得脏兮兮的,人们是最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出来的,整个县城仿佛失去了活力一样,就连麻雀也收起了往日的吵闹,萎缩在树枝的末端,在窝里团在一起。
最后一次告别远离了县城的中心,穿过一个小山坡,随着一条弯曲的马路,大概不到60米的距离。就会看到路的尽头是一所高中,不大的校门用石头堆砌出来一个柱子,上面挂着一块牌子:禹富县第一高级中学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这个县城唯一的中学食堂,就在教学楼的不远处。虽说是唯一中学,但是条件并不是很好。禹富县年年被评为国家级贫困县,县里面的领导每天都担心给公务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改善教育条件。只有满足了食物和水,才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对这个县城来说也是这样。
叮咛.....下课的铃声响起来了。学生们一股脑的冲向食堂,一个个的都不肯落下。在去吃饭的这个事情上,女生总会比男生矜持一些,瞧着女生虽然也着急吃饭,但是女同学只能望着男生们绝尘而去。
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冷一些,不远处是县城一个桥梁工程。学校沿着河岸而建.在随着河流下去100米,河道急速变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两边的山体逐渐靠拢,形成一个峡谷,从下面来看大有一线天之势.这座桥就是跨过这两边的山谷,"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这里做工,他叫老余,早一些年在外面打工,在船上当电焊工。也算是门手艺.那个年头,老余一年能拿到好几万的工资。每年回来,都给自己家里人带好多外面的东西,可惜,好景不长,老余在的那个船厂,由于制度改革,要求工人的学历至少要专科,老余从小学四年级就不读书了,看个报纸都认不全字,老余当然就不能继续留在船厂了。老余离开的那天买了一瓶平时不舍得喝的酒,叫上几个处得来的朋友,吃了一顿散伙饭,第二天趁天没亮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来之后,那时候这座大桥已经修了两年了,正在赶工期。电焊的速度很慢,拖了整个工程的后腿。老余一听说正在招电焊工,负责招人的工头,一听说老余以前是在船厂工作的,立马给老余找了一个住的地方,给他说现在的情况,由于整座桥是一段一段合上来的,所以每一段的桥内部的钢筋焊接十分重要,又缺少会这个的,所以现在工程进行的十分缓慢。
第二天老余就上手了,毕竟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解决了许多工程上的关于焊接桥梁的难题,工头知道了很高兴,给老余加了几百块钱的工资,让老余当了整个焊接小组的组长,负责这一块的工作。
老余画像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一天老余在桥下乘凉,他躺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阳光把石头晒得滚烫,老余从河里找了点水淋上去,一会儿等水晒干了就躺了上去。老余就这样望着天上还没有竣工的大桥,两边已经从上山修了几十米了,眼看没多久就要能合上。老余心里面不由得担心起来,自己没文化,这个工程做完了又去干什么呢?总不能一辈子给别人打工吧。望着横在天空上的桥,耳边听着河流潺潺的水声,老余觉得好久没有享受过这般宁静了,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嘭!"一声巨响,老余从睡梦中惊醒.隔着十几米的地方,一块钢筋从桥上砸了下来,把一块石头砸的粉碎。老余想起来,好多建筑多余的钢筋,从上面运太麻烦了,于是直接从桥面上扔下来。老余望着那些钢筋,兴奋地跑到小卖部买了一包中华烟。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老余给工头打招呼,问扔掉的钢筋准备怎么办?
工头接过老余的中华,望了他一眼:“那钢筋说是扔掉的,但是大家伙都不是傻子,那么多钢筋,估计得有几万块的价钱。打这主意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啊。”
老余心一沉,笑着对工头说:“您也说了,那么多钢筋,光是把它们从河里运到岸上去就够呛,您要是把它们交给我来办,事成后,我们46分成。”
工头吸了一口烟,半饷才吐出一口烟圈,望着老余不说话。
老余知道,这是在和他码价呢,老余一咬牙:“55分账,工头!再少就对不住苦力钱了”
那工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快吸到头的烟弹得老远,笑着拍了拍老余的肩膀:“小伙子,我看你行,这些钢筋你来处理吧,不能耽误自己的活,不然我可要按照规矩来的。”
老余点点头,从第二天开始,老余凌晨两点起,打着矿灯,拿着铁锯割钢筋。到了白天又得去工地上正常做工。有时候老余在工地上靠在石头上就睡着了。一个月,老余每天就睡5小时。本来就瘦弱的他,这么一弄感觉就像是皮包着骨头,脸色更是苍白。
好在,这一个月,老余把所有剩下的钢筋全部拉去买了,到工程结束,老余瘦到90斤,感觉就像是从难民营里出来一样。不过怀里揣着厚实的几万块钱,老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
老余啐了一口痰:都说钱是个好东西,可是看着真他妈让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