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聚（2）

春节愉快

母亲也是苦命的人，幼年时，亲身父亲得病身亡，随着母亲又组织了一个家庭。谁知道命里苦难多，母亲又得病撒手人寰了。剩下可怜的她跟着继父生活了一段时间。

好在继父（我的姥爷）对母亲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只不过是在穷苦年代，生活都度日如年。没有母亲的陪伴和照顾，总却少了什么？

后来，继父带着我的母亲从村东头和村西头的丧夫之妇组合成了家庭。贫瘠的生活，又因为孩子们多，让他们的日子步履维艰。但是，继父对母亲还是很照顾的。母亲曾经叙述过姥爷知道母亲缺乏母爱，在大队做事的姥爷分发馒头会偷偷地给她吃，还背着她上学。姥爷对母亲的好，她都铭记在心。

母亲年轻时是个漂亮的大美女，长得亭亭玉立的她，被亲戚介绍给年轻有为的父亲。两个人的命运虽然大致相同，当时的母亲和父亲只有十九岁。

那时候穷得只有爷爷留给他的三间破瓦房。母亲说，外面下大雨，屋里是水帘洞。

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惺惺相惜，两颗心凝聚在一起，什么苦都不怕。母亲才嫁过来时，已经是八九月的天气了，床上还是光秃秃的只有一张芦苇席，家里穷得只剩墙壁。

吃苦耐劳的母亲种了棉花，等到棉花丰收把棉花子弹了，才做成一条二斤重的棉花被子过冬。苦命人在一起，知道不容易，都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

年轻潇洒的父亲和善良贤惠的母亲在磕磕绊绊中度过了无数春秋岁月。有铜婚走过银魂，到金婚再慢慢到钻石婚，曾经经历的风风雨雨让两个人相伴到老。

父亲会的手艺多，从我记事起，就不断有人找他。有时候正在地里锄地，有个男人从建筑架木上掉下来，落地时，条件反射地用手按住地，用力过猛，胳膊骨折了。

那男人来时，胳膊是耷拉着的不敢动，疼得他龇牙咧嘴。父亲看到连忙丢下锄头，先拉起那人的胳膊，看看哪里疼，用手仔细摸摸骨头摔伤的程度，摸索几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左手拉着伤者的手，右手托着伤者的胳膊骨折出，只听嘎嘣一声，那人会发出一声尖叫。

然后，父亲说，你伸伸胳膊试试。结果那人的胳膊能抬起来了，再举举胳膊，疼痛过后是笑嘻嘻的脸。

父亲替人看病无数，还有小孩子的胳膊在玩耍时，被人拉着玩，结果，孩子的韧带薄弱，胳膊被拉掉了。孩子们哭丧着脸，就是不让动他的娇嫩胳膊，父亲还得哄着说，没事，没事，叔叔和你玩耍，说着，伸出手把孩子的胳膊向上轻轻一托，孩子的胳膊咯噔一下对上了。抱着孩子的母亲都感到很神奇地瞪着眼睛说，这就好了？父亲说，你让孩子抬抬胳膊试试，孩子怕疼，不敢动，他的妈妈会把孩子的胳膊向上托举，孩子不哭不闹，好奇地看着陌生的父亲。孩子的妈妈惊喜地连连感谢父亲。

父亲给人看病多了，肯定会耽误地里的庄稼活，正干的热火朝天时，被人叫走的次数不计其数。所以，地里的活计母亲干得多。

有了我们这么些孩子们，几张嘴吃饭，我母亲在地里干活累得腰疼，特别是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沉重，走路都疼得出一身汗。

在母亲四十岁那年，腿疼得走不成路，被一个乡医误诊，打了一针封闭针，结果膝盖里面发起了炎症，溃脓了，疼得母亲被拉到市立医院，抽出了不到两瓶的血浓。

母亲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的院。回来后，父亲的威望好，相邻掂着鸡蛋来看望母亲。

相邻能来看望母亲，还不是父亲的威望好。记得那是冬天，我感冒打个喷嚏母亲都疼得咬着牙。给相邻准备的凳子，天气寒冷，他们一屁股挪在母亲的床上，在他们腾挪之间，钢丝床被震得乱颤，母亲的腿疼得龇牙咧嘴。

母亲那条严重的腿退化萎缩成蜷曲，药物治疗的化学反应，让母亲的头发大把大把脱落。母亲曾经笑谈，你们给我买个沙发戴头上吧。我们说，那是假发。母亲哈哈笑。

母亲怕走路不好看，用绳子帮着伤腿，另一头绑在床头上，忍着疼痛拉伸，慢慢地把腿拉得稍微直一点。不过走路还是有点蹩脚。

不管怎么样，母亲的腿还可以正常走路，还可以健健康康的陪伴父亲，一直到现在熬成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父亲已经是万分感谢老天爷对这家的眷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