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小故事②火车
“火车来了!”每天暮光微沉,晚霞初舞的时候,火车鸣笛进站,这矮胖妇人雷打不动的报告声成了满院子麻将敲击声和喧闹杂音中的一股清流。这话吸引了院子里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孩子们蜂拥而上,聚集在院门外一条羊肠小道上的岔路口,大家争先恐后,你推我搡,希冀找到一个最佳的位置看那火车。想来,竟像上世纪初火车方进入中国的中国人那般新奇。女孩子们有的扎着冲天炮,有的编着两条马尾辫,有的头发盘起,扎了两朵大红花......待鸣笛声末,等了约30秒火车才姗姗而来,不知是因为隔得太远还是记忆有些生锈了。阿生只记得那火车整体是黑色的,只有底部靠近铁轨的边缘刷了一圈红色的漆,还有轮子里面的杆子是红色的。孩子们跳了起来,手臂摇晃震动着,雀跃着和火车挥手问好,欢呼着:“火车!火车!”火车伴着残阳,渐渐驶过,聚集的孩童,纷纷散去。
“扑通...扑通...”拖着大号男士皮鞋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入阿生的耳朵里,阿生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这声音像极了雨水打在雨棚上的声音。“两袋盐”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老太婆压抑着的嗓子里传来,她低垂着头,仿佛耷拉着脑袋的流浪狗,嘴里还絮叨着“两袋盐...”阿生接过她递来的两块钱,再递给她两袋盐,从始至终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到她脏兮兮的手。老太婆依旧穿着那一年四季仿佛都没有脱下来的黑色西服。也不知道这西服是本就是黑色的,还是没有洗过才变了黑色,没有人知道,就像没有人知道她在这呆了多少年。她接过后,不再絮叨,又失神般拖着大皮鞋走了。坐在杂货店门口的几个女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肆无忌惮地唠嗑。女人甲:她还穿着她那死了的丈夫的衣服,当真是疯了呀!女人乙:可不是疯了吗?她城里的女儿,女婿来这几次接她回去住,她死也不肯!女人丙:是疯了呢!听说啊,她闺女一把她接回去,没几天,她就自己偷跑了回来,守着那铁轨,可就算再怎么守着,她男人也不会回来了。顿了一顿,丙又道:说到她男人啊,也不知道是跑边贸认识了狐狸精,被勾了魂,还是被火车轧死了勒!阿生又抬头看了看那老太离去的背影,落寞,孤单,心里揣测着她是否都听见了别人的议论,对她生起了怜悯之心,盖过了嫌恶之感。
“轰隆隆...轰隆隆...”又是火车缓缓进站了。阿生没有了什么新奇感,看了这许多年。阿生平淡地坐在椅子上看《鲁迅总集》,正读到关于祥林嫂那篇《祝福》,手不释卷。此时正值晌午了,坐在院门口,也能闻见家家户户的饭菜香。不一会,一个女人神色匆匆,疾步走进院子里,扯著嗓子大聲喊著:“出事了!大事不好了!瘋女人出事了!”她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静谧的午后就这样被打搅。光着膀子的男人,抱着婴孩喂奶的妇人,抱着小涴熊的小女孩,戴着老花镜打毛衣的老太太......纷纷从各个院落走了出来,似乎是闲庭信步,又难掩满脸的好奇之色。男人皱着眉头,扬脸说到:“出了什么事?”女人也一边轻手拍拍孩子哄他入睡一边随声附和道:“疯女人怎么了?”那疾步步入的妇人难掩一脸的得意神色,仿佛成了高高在上的宣判者。她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庄严神圣的口吻说:“疯女人被火车轧死了!”随即,众人的好奇心又再一次爆发了,女人们叽叽喳喳地问到:“好端端地怎么会被火车轧死?”那矮胖妇人仿佛怀着悲悯,一脸伤心地道:“唉!这人怎么去得那么快?昨天还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