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的回忆

      昨天晚餐田田她妈精心制作了一盅腊八粥给我吃，里面有红枣、莲子什么的很是丰富。我不知道腊八节的来历，也无心把它当成一个什么节日，只是看着眼前这种杂七杂八的粥，让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好像是1990年，我独自到郑州参加一个会议。会议只有一天，却看了三天的寺庙。在中岳庙我抽了一个“上上签”，很是得意。但同行的西安一个小丫头抽了一是个“下下签”，原本会议期间和后面一路游玩她是最开心的，蹦蹦跳跳，一下就象丢了魂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总劝别人，到了寺庙，见了菩萨就拜就烧香，但千万别抽签。

        因会务组把我回长沙的车票买到第七天的，我想没什么活动就先回去。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弄到车票，只能找熟人送我进站等过路车。

        那天站台上风很大，很冷，我只穿着很薄的棉衣，有点发抖。这时，看见前面一大堆人，空气中冒着热气，我便走了过去。

          “你这叫花子！欠打吗？”一位着铁路制服的中年妇人手里挥舞长柄汤勺，眼睛瞪着坐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叫嚷着。

        那男人披头散发，一身脏兮兮的。他慢慢地爬行着，缩在站台的柱子下。我望了他一眼，他也看着我，眼睛无神。

        我走到人堆中，里面在叫卖着一种什么粥，我之前从没见过。后来才知道是腊八粥，但我们老家不兴这个。

      见大家都抢着买，吃得津津有味，我才禁不住也买了一碗。

        “这是什么味道？太难吃了。”我想倒掉，又觉着可惜。这时，我看到那中年男人在望着我。

      我对他说：“你吃吗？很难吃的。”

      他立刻向我爬来，伸出双手。

        他狼吞虎咽，几口就吃掉了！

        之后，他口里不停地说谢谢。

        他说，他是河南人，小儿麻痹症，瘫痪了，长年跑到长沙车站去乞讨。上个月回家一趟，把讨的钱交给老母亲，这又得去长沙。

      我没对他说什么，只是想不应该把吃剩的自己要丢掉的东西给他吃。

        我又快步走到粥台前，又买了一碗。我把这碗热腾腾的粥递到那中年男人的手里。

        不一会，火车到了。

        车上挤得水泄不通，因没有座位，我站在车厢连接处。心想，这次真的受罪了。

        这时，我发现那个中年男人也上来了，扒在第一排的座椅下。他向着我点着头，那脏兮兮的脸，那混沌的眼神。

        我没对他有任何表情。我们本来不认识。

          我转过身，望着车窗外。到了一个车站，火车好像停了。

          车厢里一阵骚动。有人上下车。

          “那边有座位！”有人喊了一声。

          几个反应快的年轻人朝车厢中间跑去。

        突然，那个瘫坐在我脚边的中年男人，象箭一样地爬了过去，他几乎是从两三个小青年的胯下钻过去的。

        我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靠近座位时，猛地跳了上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时，他向我招着手。他的眼睛看着我，带着笑容，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好兄弟，你来坐吧！”

            “不不，不行！”

            “我本来就是为你占的。我一年到头扒在地上习惯了，我要座位有什么用！”

            他敏捷地从座位上溜下来，拉着我坐上去！

          我不好意思地坐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那中年男人对着我笑，笑得那么灿烂。笑得我心里发慌，笑得我想流泪！

          这一幕过了很多年了，但只要吃一口我并不喜欢吃的腊八粥，我就忘不了这个记忆。

        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贵贱之分，不论他是权贵还是乞丐。人心都是肉长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2015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