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来不及(一)

一、来电话了

我家里的座机响了。十有八九是老母亲打来的，偶尔例外的情况很少。

现在某个人的人脉圈子单靠其一个手机就能搞定维护。手写通讯录本早已被手机里的各类号和群代替。手机联系号、扣扣号、微信号、钉钉号，扣扣群、微信群、钉钉群，假如按性质划分大群后必会有几个不同小群，如购物又分淘购物，社区快递购物等。有什么事，留言联系，留言又有文字和语音两种，事情实在十万火急了，再拨打对方手机。2G手机到4G手机，到即将5G手机全面上市，不断刷新着手机里的人脉圈。

老母亲也有一个智能手机。两年前，我以我女儿的名义送给她。女儿那年高考，她决心与手机游戏说再见，全心备战高考。我托老妹转交老母亲。记得当天老母亲在老妹的指导下，与我拨通手机说，她学会拍照了，为她养的小鸡拍照了，语气如孩童般兴奋。

但她仍旧习惯用座机与我们联系。家中座机旁边放着一个边角皱巴的写字夲，上面写着几个常用的电话号码和名字。这个简易的手写通讯录夲，已然变成我们母女联络过程中不可缺的东西。没有了它，老母亲说记不住我的座机号，只能接听我电话了。

老母亲说用智能手机，也只能接听我们的电话，加当钟表用来看下时间。她絮叨着说年纪大了眼花，看不清上面的字了，记性不好了，容易按错键等等。我听了，安慰她说，没事的，记得充好电，到时我打给你。

今年，老母亲67岁，老父亲73岁。六年前，老父亲有了老年痴呆症的状况。那天，母亲来电话说，老汉子的记性突然蛮不好了(老汉子是家乡俚语，母亲常在子女面前这么称呼父亲)。

我也很快印证了母亲的话。我在接到母亲的电话后，与老妹相约，几天后一块回了趟家。到家正好赶上午饭时间，老母亲埋怨我们说也不事先通知声，她好多备几个菜。老妹带了她自己做的红烧肉，我带了早市买的卤鸡，老妈的自制腊香肠，还有她亲自种的蔬菜。中餐可谓丰盛，老父亲还饶有兴致呷了两口酒。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问题暴露是在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我下楼碰上老父亲，他吃惊地问:你啥时候回的？当时，我就愣住了，仔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我若无其事地回应一句:昨晚上啊

是健忘症亦或痴呆症？我和老妹决定带他到医院看病。可这个倔老头，一听说去医院，就不乐意了。他语气坚决地说我没病啊，能吃能喝！我们猜老人是怕看病花钱？我们说现在你退休买了医保，药费会报销，花不了几个钱。倔老头听了不耐烦，甩下一句我没病，走开了。

这几年，每每与老母亲通电话，问咋样？还好？她也总会说老汉子老样子，精神还好。她指的老样，就是记性不好。她这么讲是在劝慰在外的子女安心。其实，我们都清楚这几年，老父亲的健忘越来越历害。老母亲的精神压力也大。有时候，她在电话里也会说些牢骚话，说老爸不听她的话，光惹祸之类的话。

我和老妹，作为各自安家在外的子女，目前能做到的就是多打打电话，尽量回去看看他们。这一点，老妹比我做得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