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钟

风来自大海。再不羁的岩石，在海浪日复一日的冲击下，终究会变成碎石。一些写在沙滩上沉没的字，很快被海浪抹平，就像海浪的绽放，转瞬即逝。他们想表达什么？他们表达什么？远眺大海的人和海上归来的人，假装住在心里的不是一回事。

人们习惯了与大海交谈，却听不懂大海在说话，也不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他们只是想把自己的话放在那里，让全世界都能听到。身体走在海边的时候，我常常是沉默的。听着潮水的声音，就像是在聆听内心的叹息，它不是来自我的身体。

大海从不明确地告诉你任何事情。你知道大海一直在试图告诉你一些事情。我对大海的认识伴随着自我成长的全过程。大海是一个巨大的存在，它诉说的和隐藏的都与我们息息相关。只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很久以前，一只无字钟被渔民打捞上岸。后来搬到了东城楼上，两个人抬头看着楼下的时钟，时钟掉了下来，一个人被时钟盖住了，另一个人当场被压死。..

这个无字钟真是想象力丰富。一个大钟，在漂洋过海的途中，轮船遇险，大钟坠入海中，又浮出水面……这个故事，我把它当成一个民间传说，是对历史的另一种叙述。在它的身上，凝聚着关于昨天、今天和明天的历史。因为“无言”，巨钟的跌宕起伏就像历史的某种表达。

海浪声中，隐隐约约的钟声，悠远而忧郁，仿佛来自地层深处，带着海水的咸腥气息。它在遥远的昨天诉说着今天的事，又预言着更加遥远的明天。一言不发，神秘莫测，唯有海浪才能破译。有些东西看似沉入海底，但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被重新发现，被人议论。

它等待按铃的人。一直在等待。

它被装载在一艘船上，航行在海洋的彼岸，它的身体里又积聚了另一种声音。船翻了，掉进了海里，所有的声音都沉入了海底。直到有一天它浮出水面，被渔民打捞上来。

人们谈论钟声下的钟声。没有铃声。只有看钟的人，比钟更寂静。它经历了这么久的沉默，不想再忍受这种沉默了。它在等待敲钟的人。它漂洋过海，经历风风雨雨，只为遇见那个按铃的人。他们像路人一样擦肩而过，没有人认为这与他们有关。他们谈论时钟就像谈论别人的历史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和这个钟有关。它可以解释一切，也可以警告一切。它身上没有任何文字刻印，却记录了一切。它的沉默和它的声音都是一种表达。

而我所谓的写作，只是一个人的情感，在更久的时间面前毫无意义。因为“无言”，一口钟在数年之后得到了新的诠释，也让那些年的那些叙述和演讲变得黯淡和尴尬。

大海把钟声推到岸边，一定有话要说。只有了解大海与岸边的对话，才能真正理解生活。所谓“大海的呼唤”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诠释。海明威笔下的老渔夫在海里与一条大鲨鱼搏斗。我从中看到的与其说是阳刚之气，不如说是巨大的孤独和恐惧。我采访过几位老渔民。他们对大海的共同感受是恐惧，因恐惧而敬畏。这才是真正懂海的人。

唐之所以经常把人放在大海的背景中以体现他的勇敢，正是因为怕海的存在。不同的视角、不同的心理需求，可以从同一件事解读出不同的东西。将人类对海洋的征服视为一种精神，是对人与海的双重误解。人类与自然界万物的关系，需要用敬畏的眼光来看待。

我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工作场所认识他的。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他，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城市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经历。起初他在机关工作，后来仕途顺遂，便辞官下海。他走了一条常人不曾经历过的路，吃过苦。在他看来，这些只是人生的一个过程。他的志向不是漂洋过海到达彼岸，而是成为一片“海”，包容一切成败的风浪。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他，他那海一般的平静太让我震惊了。他似乎话不多。这种认识和相处，就像是阅读关系。不需要说太多。精神的吸收和理解是自然发生的，没有刻意、夸张、迎合，甚至排斥。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我向往的那种境界，我希望自己也能活成那样。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说出来的，那些最深的爱、最真挚的牵挂、最珍藏的秘密，都与所谓的表达无关。

飘散而去的人听到了一些未说出口的话。

风来自大海。无字钟随风而至，上面并没有镌刻任何文字，只是向世人展示着锈迹斑斑的模样。作为旁观者，我从传奇与现实的对视中，看到了既不同于传说又不同于现实的东西。我听到了无言的钟声，它已经被海声淹没了，现在越来越清晰了。无字钟和它承载的历史并不为世人所了解，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些奇遇。钟周围发生的事情被记录下来，几年后，当有人从浩如烟海的史书中读到它时，他的心漏了一拍。

无字钟以“无字”的方式诉说着它所经历过的世界的秘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来到你我身边。

说的就是那句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