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睡觉

2018-08-31  本文已影响49人  李三简

上小学时,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不外乎“最难忘的事”、“最敬爱的人”、“最喜欢的物”。

可是六年时间里,“最难忘的事”写的总是寒假里的除夕、暑假里的作业。“最敬爱的人”写的总是慈祥的奶奶、勤劳的爸爸。“最喜欢的物”写的总是新的铅笔盒、聒噪的蝉。

千篇一律的描写对象,似曾相识的句子段落,唯一进步的便是拥有更多的用于编造故事的勇气。老师教我们组词造句写文章,却未曾细细教过我们要“怎样观察”。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对自己生活的本来面目知之甚少。

我是怎样吃饭的,怎样睡觉的,怎样学习的,怎样玩耍的,怎样长大的,怎样随波逐流的,怎样幡然醒悟的,这一切都如水中望月,是摇晃的、不可及的。

所以,决心要用一种方式来触摸自己真实的生活,即便已带着成年人固有的偏见或有着一叶障目的危险。

此时此刻,凌晨一点,我正仰躺在床上,左手拿手机,右手打字。其实早有困意,却固执得不肯睡去,这是一种生理与心理的对抗。

本来睡觉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不是如同一睁眼一闭眼那么简单的事。

闭上眼睛,内心一片清明,还是能看见弯弯的月亮,能触摸到被单的柔软,能想起关灯前的对话。

他问,“今天炒菜放了鸡精?”

我答,“没有啊,那小包鸡精两个月前就用完了,只放了姜和盐。”

他应到,“很鲜。”

我答,“是自家地里的菜好。”

也还有更复杂事情冒出来。在长辈的房子里住了两年多,年底我们就要收自己的新房,要装修成出租房还是自住房,还要取决于长辈的想法。明天还要去取几个快递,其中有一个是对讲机,用以替代出行高叠洞时掉进水里的那一个。还有就是提醒自己,睡前以至整个下午,都不能再喝咖啡了,凌晨两点还能这么清醒全是仰仗了它的功劳。

迷迷糊糊间,看见窗外闪烁着红光,大概是附近楼房顶部的航空警示灯,每晚都这样可爱,以前陪着单身的人,现在护着一个家。

“差不多了吧,时间快到了吧”,还睁不开眼睛的我,等待着每天早晨的仪式,即便心里还隔应着昨天晚上的一顿小吵,也安然享受着他出门前的吻。有时候也听到他在小声唤我,却不记得具体内容。

睁眼时,擦擦嘴角的口水,心有不甘:明明一秒前还刻意提醒自己要记住刚才的梦,怎么一睁眼就忘得一干二净!?再怎么使劲回忆,也捞不起一点眉目。只有从小反复出现的几个梦境,能给我一点安慰。

梦见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我们搭会上老师的拖板车。托板车有两个轮子,老师在前面手扶着木把手、肩抗着粗绳,使劲拖拽着。我们坐在拖板车的木板上,手牵手,唱着歌。

很多时候,梦见自己钻进了一个铁匣子。匣子低矮,完全不能站起身;匣子被分割成的很多小空间,基本上都可以互通,但也有死胡同;同时身后必然有个黑影在追赶,有一对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它在追赶,也会有突然的停滞,让我稍有喘息的机会。

也会梦到,在月亮的照耀下,在学校大门前野餐。学校在小镇中心,从主路的岔口爬一段坡就可以看见大门的铁栅栏。栅栏紧闭,我们无视起身查看的保安,就地而坐,围成一圈,吃吃说说笑笑。

有时真的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后来慢慢才总结了一条规律用以分辨:从未出现太阳的,便是梦。

梦的作用,瘪下去的肚皮,阳光对规律的约束,又是一场生理与心理的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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