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纸
小甲寨是一个依山靠水的小村庄,只不过,山是小山包,高度不过三十多米;水是人工渠的水,宽度不过半米,深度一米,没有砌渠的地方,就是自然形成的小水沟。好在,山上绿草茂密,渠水清澈,还会有小鱼翻腾。就在这山水之间,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从野里地穿过,是村北的村民去镇上赶集的近路,小路两侧,有两处坟茔地,安葬的都是村里的人,结伴走的时候大家并不害怕。却也有胆大的年轻人为了赶时间一人独行。
这天半夜,接父亲班的小军从酒厂下夜班回家,晚饭早就消耗的干干净净,这时候正饥火难耐。路上漆黑一个人也没有,月亮也不见踪迹,17岁的小军顾不上害怕,趁着点滴星光从小路上往家赶,自行车蹬得飞快。突然,恍惚间一个黑影出现在车把前,小军赶紧刹车左脚支住车子,却没想到黑影还是被卷到了车轮下,小军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问:“是谁呀,没事吧?!”黑影没有说话,小军赶紧支好自行车蹲下查看,却见车轮下什么都没有。小军打了个冷颤,四处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寂静无声,只有模模糊糊几个土堆。小军身上的冷汗更多了,赶忙骑上自行车回家了,连手套掉了一只都没有发现。
小军妈早就做好夜宵等着小军呢,可小军慌的进院就把自行车扔在了地下,边跑边喊“妈,妈,我好像撞人了!”小军爸闻声也从炕上起来,披着衣裳过来问“咋啦?”小军说了路上的事,小军爸也觉得奇怪,就喊起隔壁小军二叔商量,两个大人都觉得还是去看看好,万一真撞到人就不好了。俩人拿起手电筒就顺着小军回来的小路找过去,在发现小军手套的地方四处查看,就连旁边沟里的草窠里都找过了,却啥也没有。二人觉得可能是小军这孩子夜里太黑恍惚了,或者是什么动物跑过看差了,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第二天早上小军一直没有醒来,还发起了高烧。小军爸妈急坏了,三哥把镇上的医生带来给弟弟看病,可要药吃了好几天,针打了好几次,小军始终是迷迷糊糊的高烧不退。二叔跟小军爸商量,莫不是那天夜里真有啥事让孩子冲撞了?还是找个人看看吧。小军爸把小山上住着的一个野道士请回家里,道士一进家门就开始皱眉头,等看到小军,深深叹了口气,“去准备香火纸钱吧,晚上让孩子二哥去河南道上送一送,你家老祖宗回家了。”小军爸不解,“既然是我家的老祖宗,那回家看看也不至于这么折磨孩子啊。“有人看上你家孩子了,想要他过去陪着呢。另外,你家是不是挺长时间没给老祖宗上坟了?你家老祖宗正好回家要钱,让他给挡住了,这是提醒你们呢。人鬼殊途,孩子当时又受了惊吓,这么些天你们又没有啥反应,当然是越来越严重了。”
旁边听着的大哥说:“既然是这样,晚上我去送香火纸吧。”野道士看了一眼老大:“不,你不行,没有老二的命硬,这趟只能老二去。记住,过了河南道的那个小桥,从上桥的第一步开始算,数九十九步,就点香烧纸,先点香,后烧纸,纸烧完之后马上转身往回走,千万别回头。如果路上有人跟你搭话,别开口。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你家老祖宗就挡不住了,弟弟就会更严重,到时候会出什么事就不知道了。切记切记!”
当晚戌时,老二带着香火纸钱出发了,刚走到河南道小桥上,就碰到了对门的李二叔,李二叔借着月光问老二“是老二吧,这么晚干啥去?!”老二顿了顿,没有理会,继续数着脚下的步数,李二叔又说:“诶,老二你干啥去?咋不说话啊?”老二闭紧嘴,仍旧数着脚下的步子从李二叔身旁走过,李二叔有点生气“这孩子,咋不理人啊,大半夜的什么毛病啊。”摇摇头走开了。老二数了九十九步,先点着了香,又开始烧纸,连续划了三根火柴,都没点着。老二心里有点害怕了,一块拿出三根火柴一起划,终于,火起来了,老二迅速点着纸,用棍子挑着烧起来。眼看着纸要烧完了,对面路上又传来了声音:“谁在那玩火呢?大半夜的不睡觉?!”老二听出是生产队巡查员老陈的声音,也没敢搭话。老陈又喊:“快把火灭了,别再把庄稼点着了。说你呢,咋回事啊?!”老二看着老陈越来越近,心下暗暗着急,只盼着纸钱快点烧完。这时一阵旋风忽然刮来,把烧着的纸钱卷向天空,瞬间全部着起来并很快烧完熄灭了。快走到近前的老陈啥也没说,扭身就往一旁的小路上拐去了。老二马上往回走,半路上正巧又碰上看见火光回来查看的李二叔,李二叔又喊老二:“老二,你这是干啥呢?”老二不吭声,快速越过李二叔,李二叔紧跟在他后面喊:“老二你等等我, 你这是要干啥?”老二想着道士的话,撒丫子就跑,一刻不停的回到家里。
李二叔一直追到家,揪着老二衣服问:你跑啥,大半夜的你去干啥了?那么喊你都不应一声。小军妈连忙迎上去解释,李二叔这才明白。不过李二叔又说了一件事,原来,常年在外的李大叔16岁的女儿因病去世了,十天前埋在小路旁的坟地里。因为伤心,李大叔埋葬女儿后直接就走了。或许是这原因,才让小军赶上了吧。小军爸妈唏嘘,以后再也不让孩子走小路了,年节也不能忘了拜祭老祖宗。
三天后,小军恢复了健康,又天天骑着自行车上班了,只是再也不走小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