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之后才能超脱

lonely

（写于2015-12-03）

创业失败（参看“创业失败那天我在做什么”），我想再回到QS去。2015年12月3日上午，去QS，和人力资源总监远程聊天。聊了四十分钟，离开QS，中午独自吃了碗干拌岐山面，然后回到已经解散的公司，准备了给CSDN公开课用的PPT（题目是“做自己想做的工作”），发出去后，忽然觉得莫名的惆怅和忧伤，再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看看之前列的一些待写的文章目录，琢磨下这两天一直在想的Offer选择相关的文章，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然而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却也不甚了了。一种淡淡的无望和失落笼罩着我，就像前几天的雾霾那般让人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这是怎么了呢……

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
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
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哭泣
当我想你的时候

又想起这首歌，“当我想你的时候”，可我并没有想起谁，仅仅是那句歌词——“可现在我会莫名的哭泣”——突然浮现出来。

QS的面试，今天是最后一轮，需要等待结果。明天有GLD的复试。我在筹划着写一些东西。我觉得在找工作这段时间，应该要写很多文章，可今天发现，不是每天都能写，有时没有心情，有时写得磕磕巴巴不顺畅，这让人感到沮丧。

有时觉得我还可以回去做开发，开发也是喜欢的，曾经喜欢，现在也喜欢。

有时觉得我可以全力去做职业规划，可西安的职业规划市场还在培育期，也需要做更多的努力让更多人知道职业规划是怎么回事儿并且让人知道有我这么个职业规划师，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一定能成的事。

有时觉得我可以写文章，文思不会枯竭。有时又死活写不下去。写作是我愿意做的事，然而没什么经济回报。我还要生活。

有时觉得自己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有好多好多可能性。有时又觉得什么也做不好，哪条路都起步艰难发展缓慢。

有时莫名的振奋，有时难言的低落。

晚上回到家，和媳妇聊起来今天的感受。她说：“是不是因为不能专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反倒会让自己觉得那件事特别想去做，然而真要去做又担心不一定能做好所以又必须先不去做？”

大抵如此吧。

我和媳妇断断续续地聊天，在她的问询里，我反反复复地回忆、辨析自己的感受。她说我有现在这些感觉才让她觉得我是真实的。没错，假如逻辑上理通顺情感上就立即豁然开朗，那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纠结让我怅惘，然而纠结却也是客观的存在，我该接纳它，就像接纳感冒那样。感冒会好起来，即便不吃药也会好起来，前提是你知道并接纳自己感冒了，你接受嗓子疼痛，你接受鼻子阻塞，你接受头脑昏沉，你接受眼睛酸涩，你接受浑身乏力，你会接受，因为你知道，感冒已然降临到自己身上，唯有感受各种症状，才能了解它的状况，才能看到它的发展和消失。然而情绪上的波动和情感上的困惑，却又往往比感冒要复杂，让人难以像对待感冒那样直接、坦然。

后来我拿起相约星期二，翻到了“第六个星期二——谈论情感”。在这一次课里，莫里和米奇谈到超脱自我，特别符合我的心境。

“我现在做的，”他依旧闭着眼睛说，“是在超脱自我。”

超脱自我？

“是的，超脱自我。这非常重要——不仅对我这个快要死的人是这样，对像你这样完全健康的人也如此。要学会超脱。”

他睁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你知道佛教是怎么说的？别庸人自扰，一切皆是空。”

可是，我说，你不是说要体验生活吗？所有好的情感，还有坏的情感？

“是的。”

那么，如果超脱的话又该怎么做呢？

“啊，你在思考了，米奇。但超脱并不是说不投入到生活中去。相反，你应该完完全全地投入进去。然后你才走得出来。”

我迷惘了。

“接受所有的感情——对女人的爱恋，对亲人的背上，或像我所经历的：由致命的疾病而引起的恐惧和痛苦。如果你逃避这些感情——不让自己去感受、经历——你就永远超脱不了，因为你始终心存恐惧。你害怕痛苦，害怕背上，害怕爱必须承受的感情伤害。”

“可你一旦投入进去，沉浸在感情的汪洋里，你就能充分地体验它，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伤。只有到那时你才能说，‘好吧，我已经经历了这份感情，我已经认识了这份感情，现在我需要超脱它。’”

莫里停下来注释着我，或许是想看我有没有理解透彻。

“我知道你在想，这跟谈论死亡差不多，”他说，“它的确就像我反复对你说的：当你学会了怎么死，你也就学会了怎么活。”

莫里谈到了最让他害怕的时刻：剧烈的喘气使他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口气能接上去。这是最让人害怕的时刻，他说，他最初的感情便是恐惧、害怕和担心。当他认识了这些感情的内容和特征——背部的颤抖，闪过脑部的热眩——后，他便能说，“好了，这就是恐惧感。离开它。离开它一会儿。”

我在想，日常生活中是多么地需要这样的感情处理。我们常感到孤独，有时孤独地想哭，但我们却不让泪水淌下来，因为我们觉得不该哭泣。有时我们从心里对伴侣勇气一股爱的激流，但我们却不去表达，因为我们害怕那些话语可能会带来的伤害。

莫里的态度截然相反：打开水龙头，用感情来冲洗。它不会伤害你。它只会帮助你。如果你不拒绝恐惧的进入，如果你把它当做一件常穿的衬衫穿上，那么你就能对自己说，“好吧，这仅仅是恐惧，我不必受它的支配。我能直面它。”

对孤独也一样：体会它的感受，让泪水流淌下来，细细地品味——但最后要能说，“好吧，这是我的孤独一刻，我不怕感到孤独，现在我要把它弃之一旁，因为世界上还有其他的感情让我去体验。”

我一字一句把《相约星期二》里的这段文章敲出来，我必须敲出来，我觉得敲出来会带给我不一样的感受。我感受到了。

在打字的过程里我品味着这些话，想起临回家前，办公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我放起了“Pictures”，那是我写作《Qt on Android核心编程》和《Qt Quick核心编程》时一直听的专辑，在凯特·玛露（Katie Melua）随性的浅唱里，慢慢有种放空的感觉。也许我已经不自觉地让自己放下、让自己沉浸在当时的情感里，但还没能超脱出来。

超脱是困难的，也许只有莫里那样数着呼吸判断死亡脚步的智者才能在一时半刻之间将自我从情感中超脱出来。我们只能学习并不断地练习，从沉浸、感受、放空开始，接纳某一种情感，不排斥，不拒绝，就像我们走在林间小路上，感受风并体会它从我们身边经过那样，我们也可以体会一样情感带给我们的感受，与这样感情从容相处，直到它离开。

不甘、失落、悲伤、担忧、无望、嫉妒、惊恐、忧伤、愤怒、抑郁，凡此种种情绪，皆循此理，当我愿意承认、承受、接纳它们并与它们共处，它们就没那么让人无法自拔，它们就真的会从我身边走过，而我也终能走过它们，超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