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姑射山（14）极盛
封面设计：一股清流
云生打量着眼前的大殿，完全想不到在六道城最破落的一隅竟有如此宏伟的建筑。大殿似有三进，需两人合抱的柱子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大殿的深处，有多少根竟看不真切。殿内灯火通明，四壁画有牛鬼蛇神，柱上刻着飞禽走兽，梁上盘着一条五爪巨龙，覆于整个大殿之上，巨龙栩栩如生，似是木雕之作，又仿佛是个活物。四只龙爪镇在大殿四方，龙首则于大殿最深处探头而下，龙嘴含珠，龙牙圆润，正中是一方宝座散发着阵阵荧光，沿着荧光看下，这才发现晶莹剔透的青砖边缝竟是用黄金灌注，金光与青石回应，闪耀着淡青色的微茫，遥遥相对的是红宝石雕琢的两颗龙睛。龙首宝座后面的两根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
天地轮回莫出六道
世间公道自有裁决
仅剩的一只龙爪上抓着一个牌匾立于大殿中央——霸业无双！
“公道自有裁决……呵，这世间哪有公道！不过人命如草芥！”云生想起惨死的镖师们，想起死去的顾老道，忍不住恨声道。
“六道内自有公道。”
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云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龙首宝座内坐了一个人。此人眼若墨玉，眉如青锋，如果不是赤裸着精壮的上身，露出了满身的疤痕，这人看起来和普通的书生相似。龙首宝座左侧站了一个明艳的女子，来时早有人告知云生这女子正是当日劫持他到六道的村妇慕采月，是六道城的二当家。右侧下首位置站着一个男子，正是六道管事傅先生。
“我亲眼见六道的村妇抢劫路人，我本人也被劫持到六道城中，我亲近之人逝世，六道门人却在旁嬉笑于我，你跟我说这就叫六道城内有公道？”云生怒道。
一旁的慕采月眼中闪过一抹光彩，看着云生的表情隐隐有一丝笑意。
极盛见云生昂然怒斥，虽然不敬却是一表人才，不由仔细上下端详云生，起了爱才之心，他顿了顿才道：“呵呵，你这小子倒是有趣。”
云生不明其意，默不作声。
“你说的不错，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世人为权钱纷争，难有太平，哪有什么公道！有权之人用权力当做自己的公道，有钱之人用钱财为自己买公道，无权无钱之人自然没有公道。若想讨要公道，一人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而我六道在各州纷争中兴旺壮大，若无人主持公道，恩威奖惩，又怎能有今日的景象？因此我六道极盛，敢对天下人称我六道城内自有公道！”
云生注视着眼前的人，却无法分清他声音的方向。只觉得他的话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气势极强，无处不在。
极盛略一抬手，下首的傅先生躬身得令，朗声问道：
“你在我六道城中可曾遭受冤屈，可曾遭受虐待？”
云生摇摇头。大殿两侧门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六道极盛！六道极盛！”
傅先生又问：“你虽被劫持而来，我六道可曾亏待于你？”
云生一想，这两个多月确实吃穿不愁，既没有担惊受怕，又不曾遭遇江湖中人追查，他在六道城中所见商贩和街市十分繁荣，反倒更胜于之前路上所见的城镇。
于是云生再次摇头。两侧门人再次发出欢呼声：“六道极盛！六道极盛！”
傅先生肃容道：“当日我门人见唐门追逐于你，便将你带回六道，倒也算保你一时平安，你可知感恩？”
云生想起前情旧事，不由怨道：“我本有要事在身，来六道非我所愿。虽然六道保我一时平安，但是我对六道并无亏欠。”
话音未落，两侧门人皆显出怒容，齐声大喊：“杀！杀！”
六道极盛突然哈哈大笑，道：“倒是个硬气的少年！好！好！好！”
这三声好，声若洪钟，从四面八方涌来，云生顿感头晕脑胀。
“入我六道城，必从我门下规矩。城中人各事必须报知我六道，若有隐瞒，格杀勿论！”极盛沉声喝斥，云生被这一斥，顿感压力扑面而来，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呼吸顺畅。
云生心里大惊，这六道极盛仅仅一声吼就有如此威力，功力简直可怖！
“我路遇墨门江岳之女与江湖中人缠斗，不顾性命救下她，谁知他父女为了灭口竟然想谋害于我，我知晓后连夜逃出，辗转来到六道；但那唐门我却并不相识，不知何故找我。”云生与顾老道相处，听说了不少江湖轶事，也渐渐明白了不可随意相信他人的道理，眼看现下不得不说，便隐去了一半实情。
极盛听后沉默不语，似在判断云生的话是否属实。片刻后，极盛一示意，左侧的六道二当家慕采月上前一步沉声道：“柳云生，你到我六道是天意如此。今日极盛大人看你是个人才，打算给你一个天大的造化！”
“敢问是何造化，不知道小子是否消受得起。”云生心中狐疑。
慕采月又道：“极盛大人一直在寻找武学奇才，看你根骨俱佳，如若逆练大人的《拆骨离魂神功》，武学必有所成。”
云生心道，自古武学不外传，哪有一见面就要传我神功的道理？
“谢城主赏识，只是小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能习得大人的功法必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我与大人非亲非故，如此好事如何能落到小子身上？还请大人明示！”
六道极盛略一沉吟，慕采月便摒退周围侍从，傅先生亦躬身行礼退去。
这时六道极盛才缓缓道：“本座曾于三年前和白道第一高手问天剑——莫问天决斗，虽将其打落悬崖，生死不知，但也被他的玄天剑气侵入体内。这些年来为了压制玄天剑气，本座只能使用一成功力。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一个根骨具佳的14岁以下的少年，逆练本座的《拆骨离魂神功》，待功法初成便可与本座在体外形成大周天循环，本座伺机将玄天剑气剥离，便可恢复功力。”
一旁的慕采月见云生面有难色，柔声劝道：“云生，你听我说，墨门在江湖中眼线不少，你能活着逃出倒是稀奇，恐怕你于江岳还有些用处，其中缘由你不愿说，我们也不逼你。唐门向来与墨门言长老交好，找你恐怕也脱不了墨门的干系，而且唐门善用暗招，江湖中人防不胜防。你既已在江湖中结怨，出了六道性命恐怕不保，不如听极盛大人的话修习神功，他日大人功成，你自己的功力亦足以自保，于你大有好处。”
云生踌躇道：“小子死不足惜，但是万一耽误了城主疗伤……”
六道极盛冷哼了一声，只道：“本座的《拆骨离魂神功》分为七层，先练体后修神，大成后天下无敌，当年本座以第五层——假神错意便可占白道第一高手一层上风，可见神功之强。而且这《拆骨离魂神功》还有一项妙处，那便是也可以先修神后练体，故而逆练本来就是功成的方法之一，只要最后体意相通，魂骨相融，那便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
“那小子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云生眼看不答应也决无脱身之法，只能先应了下来。
慕采月面露笑容，转身向殿外朗声道：
“宣告！极盛大人今日收柳云生入六道门。今晚六道城解除宵禁，赐酒赐肉！”
“恭贺城主！城主霸业无双！”大殿外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声。云生看着宝座上的六道极盛，心里却忍不住阵阵发寒。
自此，六道门对于云生的限制小了很多。虽然还有人暗中监视，但只要云生不离开六道城，便可以随意生活。而那《拆骨离魂神功》艰深晦涩，又是逆练，六道极盛也没有太过于逼迫云生的进度，云生也乐得自在，虽然有暗中仔细理解《拆骨离魂神功》的精髓，但是在练功上就不是那么的用心了。
这一天，云生照例去老张头的酒铺里打上一壶好酒，心想这时日也差不多了，怎么也得把这第一层“离魂别魄”练成了，不然那六道极盛质问起来，倒也有些不好交代。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娇喝。
“不开眼的东西，敢挡我的路？耽搁了极盛大人的事，姑奶奶卸了你的胳膊！”
云生抬头，看到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正欲催马向主殿飞驰，而男子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身份。
“采月姑娘？！”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