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面对自己的苟且,自己追寻自己的远方
《苟且》歌一出来,迅速精准触碰到了一大批网民的G点,整个网络出现一片集体意淫的恢弘场面且高潮此起彼伏,各种新媒体纷纷被刷屏,朋友圈里几乎人人都扯上了《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的醒目标语,彰显着饱经沧桑的白领金领灰领和不谙世事的校园小白在苟且到快要苟延残喘的生活压力下那孱弱不堪的苍白呐喊。这与当初人人跟风高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绝大部分人到现在都没能走出自己所在的城市,甚至都没能走出自己求得饭吃的某个“组织”的那座大楼——同样,大多数人在“诗与远方”的春梦中惊醒后仍将继续着下半辈子的苟且。
《苟且》的火热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曾经有个观点:这个社会越倡导什么,就说明它越缺少什么。同样,网民们越追捧、宣扬什么,就说明屌丝们越缺失、渴求什么。当大家高喊“诗与远方”的时候,恰恰就是大家举步维艰、寸步难行的时候。《苟且》时机恰当地契合了当下“机器体系”(你懂的)噬人、贫富分化严重、社会公平缺失、生活压力巨大这一大时代大环境下底层民众的渺小的愿望与微弱的心声。所以,拉横幅、扯标语高喊“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的人们,并没有赶上一趟紧跟潮流、体现时髦的动车,反而恰恰暴露出了屁股下面坐着的被衣襟裙摆欲盖弥彰的破烂不堪的生存牛车。
其实冷静点想一想,就不难看出《苟且》的火热背后是有商业推手的。至于是谁,不太愿意也不必多说。因为被一部分网评人士骂作“矮大紧”的那个人其实算是我颇欣赏的一个人。虽然他有他的商业目的,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欣赏他的才华,即便他的才华的释放是建立在强大的家庭背景的坚实基础之上,我也依然认为,他的确颇有才华。另外,关于他和汪峰、许巍三者之间的种种关联,后面再聊。
这件事从3月18日被煽起到现在,网络稍微平息了一些。大谈“情怀”的文青们似乎也迅速进入了强烈高潮过后的不应期(再次说明补肾还得从娃娃抓起呀),反而是一些或酸葡萄、或老愤青(似乎叫愤老更恰当些)、或其他某种心态的脑门上贴着深度、内涵、文化等字眼的中老年(主要是依据他们的口气)评论家们持续地亢奋着,给许巍、高晓松等人贴上“鸡汤”的标签并大加批判。
不管是文青们的“情怀”说还是评论家们的“鸡汤”说,在我看来都是对《苟且》、对许高的过度解读和消费。尤其是一位曾先生的《高晓松和许巍联手熬的鸡汤,不一定适合你》和前几天我转发的那篇胡先生的《许巍不再苟且,所以变成了于丹》,光是标题就已经把枪口对准了许高二人一气猛干。这对许巍是不公平的,因为词曲都不是他创作的,他只不过被邀请出来唱而已,由于站在前台,所以成了焦点。这对高晓松也是不够公平的,因为评论家们过多地把自己对眼前、苟且、诗、远方等词汇的理解强加到了高的身上。评论家们甚至开始挖掘许高二人的背景、发展历程,心急火燎地急于论证他们的成功来得是多么的让人不屑一顾。对于这些评论家(就不点名了)的心胸,我表示呵呵。高晓松并没有规定谁的“远方”;他说“不只是房子”,也并没让你卖掉房子或者不买房子。每个人都面临着自己眼前的苟且,每个人也都可以而且应该有自己的诗与远方,只不过,每个人心中的诗与远方都不尽相同罢了。有的人会为之与当下作出抗争,有的人会另辟蹊径以求达到,有的人会继续隐忍直到出头……总之,每个人通向自己心中的诗与远方的方式也不尽相同而已。我想,高晓松想对大家说的更可能是,在你深陷于对眼前的苟且周旋应付时,不要忘了、时时想起你心中那些召唤你在苦痛折磨的人生道路上一路前行的初衷、梦想和希望。
另外还有不少评论指责声不断。其中诟病点之一就是这次事件是一次刻意的商业营销。营销是可能的,在我看来甚至是必要的。不营销,又怎么能有更多的人知道你的情怀?许巍早期正是因为没有得到很好地营销,所以大众对他的认识和接受滞后了很多年,这对他伤害巨大,比如潦倒落魄加抑郁症。还有一些诟病主要在谈许巍的“变节”。而这,恰恰是我今天最想谈的话题。
所以,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谈谈许巍,曾经给我、给很多人种种感动、慰藉而后又让我们远离了他,到如今却又让我们不由自主依然关注他的那个创作歌手。当然不是聊他的生活八卦。我只想关注音乐。但我今天意外发现,正是我这种只关注音乐不关注艺人其他方面的态度,让我曾经深深地误解了许巍。
还是得从他的音乐说起。1999年底,在西安上学,一个同样爱好音乐、爱好摇滚的同学提了一句“推荐你听听许巍的歌,他是西安出去的”。然后2000年途经成都,在双桥子一家音像店买了一盒《在别处》的磁带,同时还买了汪峰的《花火》(关于他后面再说)。《在别处》专辑里,我个人最喜欢三首歌——《我的秋天》、《在别处》、《我思念的城市》。专辑给人的整体感觉是,旋律不算优美动听,但不落俗套、很有韵味;歌词方面,几乎所有歌都充斥着无助、忧伤、绝望等意象;嗓音沙哑、朦胧,有一种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低落、抑郁气息;专辑封面是黑白照,一个人(许巍)给自己装上了一对大大的翅膀,却被翅膀压得直不起腰,根本飞不起来。这些都与许巍当时的经历、境遇等等有直接关系。
后来在2000年末或者2001年初,我在长安街师大路上又买了当时他刚出的第二盘专辑《那一年》,光看专辑封套、图片的设计安排,感觉就是艺术感少了,多了一些俗气。然而歌曲方面却是好作品颇多。一共10首歌,那首纯吉他曲《情人》我不喜欢,那首《温暖》我也不喜欢(而这正是他以后歌曲调调的方向)。而《今夜》、《简单》、《浮躁》、《故乡》、《闪亮的瞬间》、《那一年》这六首歌很对我的胃口。在当时,我觉得《故乡》、《闪亮的瞬间》这两首歌的旋律优美得简直太不摇滚了,绝对有滥大街的苗头,而且我也一度以为人人都听过这两首歌了,人人都喜欢这两首歌了。在当时的摇滚圈(我喜欢读作juan)里,这么优美动听的旋律已经足以被贴上“商业化”的标签了。结果直到近几天看到腾讯封面人物专访《许巍:后来说我牛的人,当年我落魄潦倒时你在哪儿呢?》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两张专辑当初根本就没有火起来,根本没给许巍带来生活上的较好改善。让我自己对自己欣慰的是,这两张专辑,当时我都是买的正版。
然后就到了2003年初,来成都找工作面试时,买了他的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正如大家听到的,大约一半的歌都是旋律极其优美动听的,后来事实证明传唱度的确很高;还有约一半的歌曲旋律很一般,但是整张专辑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暖、阳光。作为当时不了解许巍生活境况的我来说,对他音乐上的这种大幅度变化极其不适应,对他也十分不理解,实际上像我一样的这种他最初的那些拥趸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感觉。于是在他开始大红大紫时,我逐渐地远离了他的音乐。
就他后来的音乐而言,除了个别歌曲还算不错之外,其他大部分歌曲“都是一个调调”(很多人的感觉)。至于原因,我个人的看法是,在音乐部分,他陷入了比较僵化的和声框架思维里,所以写来写去,变化不大。这是我对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当然,这一点对一个作曲者来说也比较致命。
当我看了“封面人物”的讲述后,我突然觉得,我对他误解太多。他的境遇,他后来的生活状态、心态决定了他必然会写出现在这些温暖、平和甚至向佛的歌,不以我们喜不喜欢为转移。但这恰恰证明,许巍还是真实的许巍,是不虚伪的许巍。尽管他现在的歌我基本都不喜欢,但是,我仍然欣赏他、敬佩他。来句俗的——祝他张张专辑大卖。其实我更想说的是,祝他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