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苹果
家里只剩一个苹果已经有几天了。老公奇怪,“还有一个苹果,你咋不吃啊”?我心知肚明,佯装没听到,不予理会他。
那天,本来打算吃这最后一个的,拿起来却发现它屁股底下有一个黑圈圈,寻思应该从里到外烂开了,也懒得收拾,把它翻个底儿朝天,悄悄又放回原地。
老公拿起苹果,又追问一句,我仍旧笑而不答。他见我笑的诡秘,遂心生疑惑。拿起苹果仔细观瞧,一边还自言自语,“苹果是不是烂了啊”?他自然也是看见了那个黑圈圈,但经过一番仔细鉴定,却又反过来嘲笑我眼神不济。苹果哪里是烂了,只是底下有一圈细微的裂纹而已。
烂苹果见苹果安然无恙,俩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消灭了它。吃着苹果,脑子里又开始瞎思谋,这吃东西到底是应该先吃好的还是先吃坏的呢?先吃好的,剩下难吃的就更不想吃了;先吃不好的、难吃的,吃到最后,好的也可能失去了原先的色香味。如果是水果之类,可能天天都要处理烂掉的果肉,天天吃烂苹果。这就是著名的烂苹果效应。
明知烂苹果效应存在,可生活中不舍得丢弃烂苹果的人大有人在,包括我们家人。许是当初生活穷困,才造就出这样大批吃烂苹果的人。生活质量的提高,才使得家里残羹剩炙没有了市场,诸如烂苹果之类的事才越来越少。
常言道”宁吃鲜桃一颗,不吃烂杏一筐”,果真吗?我看也不竟然!这要看人们的生活状况如何,富裕程度与杏子的腐烂程度左右着这句话的成立。不过,的确也存在烂苹果效应,水果一但烂起来,传染速度是很惊人的。
小时候总是把为数很少的好东西留在最后才吃,失去美味的所谓好吃的,也就变成鸡肋一般让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但很多人仍旧保留着这个习惯,不定期地上演这样的故事。
每年的中元节,妈妈们总要给自家孩子蒸面鱼,一般是用3个馒头大小的面蒸出来。弯弯的一尾面鱼,巧手妈妈会在鱼身上剪出惟妙惟肖的鱼鳞,鱼尾,鱼鳍,还要搓根细面条做成鱼嘴,鱼眼眶里还要嵌个红白黑相间的花莲豆。点睛之后的面鱼,就跟真的一样活灵活现了。孩子们会把妈妈蒸好的面鱼捧在手里,抱在怀里,跑到街上和小伙伴们比一比,看看谁的面鱼大,谁的面鱼白,谁的面鱼最漂亮。那也是一年中的炫富时刻,比赢了的孩子欢天喜地,比输了的孩子噘嘴回家,抱怨妈妈为什么不给自己用最好的白面蒸一个,还要尽力伸展两臂比划着来年面鱼的大小,小小的贪婪的心哪里能体谅到家中的境遇,父母的难处呢?
麦子分最少的那年,爸爸说只有每人7斤,磨了面后还会有损耗。这些面既要应付婚丧嫁娶(当地参加这些活动,这也是必备礼品之一);还要逢年过节时给家人改善生活;家中有谁病了,还需享受一次病号饭,只有精明的主妇才能将一年的生活安顿个八九不离十,计划不周,这一点点白面几顿就干光了。这时,巧媳妇们就发明了包皮面,把和好的红面包在白面里,在视觉上,可以迷惑人;在味觉上,倒也另辟蹊径,还丰富了山西面食新品种。过年蒸的花糕、枣山,上面用白面做花馍,下面用不知是什么黑乎乎、黏糊糊的材料做底子,就这样,尽管黑面底子难吃得很,也总是被我们先行干掉,留上面带花纹、带红枣的白面花馍舍不得吃。直至风干的花馍像生了翅膀一样干裂开来,才无奈地泡在什么汤里解决掉,哪里还能品出一丝白面的香啊!
唉,这个被冤枉了的烂苹果,又引发我一通回忆。但究竟是该先吃好吃的还是先吃难吃的,还是一个待讨论的话题,不能一概而论。
二〇一九年五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