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文学”,没有杀死我们

2018-03-04  本文已影响45人  易樂

《刑法》第236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奸淫不满14周岁的幼女的,以强奸论,从重处罚。

强奸妇女、奸淫幼女,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一)强奸妇女、奸淫幼女情节恶劣的;(二)强奸妇女、奸淫幼女多人的;(三)在公共场所当众强奸妇女的;(四)二人以上轮奸的;(五)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或者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

但,妇女被强奸后羞愧自杀,不属于强奸致人死亡,不成立强奸罪的“结果加重犯”。

能看到你的书的人是多么幸运,他们不用接触,就可以看到世界的背面。    

                                                                         ——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〇:以爱为名的故事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这是一个以“爱”为名的故事

——所以“爱”是什么?

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嗅到当下言语间藏匿着的肯定口吻,如同摇曳落地的蒲公英悄无声息地在他人肉体乃至灵魂中扎根。

以爱为正义,我们做了多少荒唐事啊。

枯藤老树昏鸦……

这是一个多数人“无法一口气”读完的故事

——她说,“不要只旁观他人之痛苦,好吗?”

多想只将它当作故事,看过、触动过,且罢。

但它不是平地而起的暴风,席卷而过,寸草不生。有一个声音在身体里呐喊,“不!可能在现在、就是此刻,类似的事正发生在某个角落。在这片我们共同享有的天空下。”

我是多么的希望,这全部真的只是一个故事啊……


壹:毁灭美好的事物

01 房思琪

思琪符合大部分人对“美好”的定义——知书达礼、面容姣好、家境殷实。

五十岁的已婚名校补习老师李国华,诱奸了十三岁的、“美好”的房思琪。

她阅尽群书,试图让这段关系“正当”,可是“说不出的爱要如何与人比较,如何平凡,又如何正当?”

“这爱让我好不舒服”,是她唯一的控诉。

02 怡婷与思琪

“房思琪和刘怡婷从有记忆以来就是邻居。”

“她们以前是思想上的双胞胎,精神上的双胞胎,灵魂的双胞胎。”

在思琪以为她的“双胞胎”姐妹能够懂她的时候,怡婷没懂。

当时,同是十三岁的她,不懂思琪的低眉敛首,不懂思琪的譬喻,不懂思琪的乡愁。

03 伊纹与思琪

“伊纹跟思琪都有一张犊羊的脸。”

钱一维说,“许伊纹美不胜收。”

一维的兄弟吉米,看到趴在长桌上睡着的伊纹,觉得“像桌子长出异艳的鳞片。”

首饰店的老板毛毛——“她是毛毛的典故。”

出身名门、比较文学的在读博士生、二十几岁的她,经由张太太介绍认识了思琪和怡婷“最喜欢在电梯里遇见的大哥哥”、四十几岁的钱一维,嫁进了高楼。她不曾想此后,床成了她“死去又活来的地方”。她忍受着一维酒后的残暴,直到他打掉了她的孩子。

“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最后,她终于体会到平凡的幸福;而思琪,却再也回不来了。


贰:天真无知的文学

本书分为三章:乐园、失乐园、复乐园。

没有遇见李国华之前,大楼是她的乐园,那有她们“对幸福生活的演习”,那有她与怡婷、刚嫁给一维的伊纹姐的秘密基地、三人的共谋。

失去乐园,是从李国华一家人搬进她们的大楼开始,思琪相信他——他能背出《长恨歌》。

疯掉之后,思琪且算是回到了自己的乐园——她素未蒙面的故乡。

“伊纹发现这时候的思琪笑起来很像以前还没跟一维结婚的自己,还没有看过世界的背面的笑容。”

大楼里的看客们到最后都认为,甚至连伊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害了思琪,因为读太多书。

是文学辜负了她们?她们只是不自觉地把“对无忧的学生生涯的乡愁、对幸福蓝图的妄想,全部移情到李老师身上。”

李国华,一个自诩“太有爱心”的男人。

他不停地寻觅着猎物伺机而动,一次次地染指班上的女生,磨练技术。

他把思琪比作“一支皇后的步摇”、“他搜集的龙袍”。他理所当然地利用着“伟大的升学主义”,利用着“社会对性的禁忌感”,享受着这份罪恶,认为他所做的“才是让学生带着走的知识”“才叫老师的灵魂”

文学,成了他“爱的帮凶”。


叁:浑然不觉的帮凶

思琪引《百年孤独》里那句“如果他开始敲门,他就要一直敲下去”,要不要爱他,思琪也挣扎过。

社会的纵容与伤害——罪恶感把她们推向悬崖。

饼干青梅竹马的男友在得知她被李国华强暴后与她分手,“饼干没有人喜欢了”,饼干回来找李国华,那是他的第一次,还三十几岁的他。

当郭晓琪一家与李国华夫妇同坐一桌、“开诚布公”的时候,李师母的哭让郭家放弃挣扎。师母回家后对李国华说,“我们什么也不要告诉晞晞”。

思琪对怡婷说“我跟李老师在一起”,怡婷以为是像俗烂的电视剧演的那样:思琪是不知廉耻的小三——“天啊,你真的好恶心,我没办法跟你说话了。”

思琪有次试探性对她妈说,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妈妈“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的回答,让“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

她决定爱李国华。

“如果再不为自己留情,她就真活不下去了。”

我无法指责她的逻辑可笑,无法反驳,感觉就像看到莫名其妙的教诲:如果你不幸遇上性侵,请递上安全套。

初中,有个人和我说,我们的年段长总是半夜喝醉酒打电话给她,他语气轻佻。

现在,有人和我说,她对父母说起小时候被侵犯的事情,父母投以怜惜、自责的目光,她不是要父母难过。

毛毛说一维“古典”,像伊纹不喜欢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视一切为理所当然。

她们以为我懂,当下我也以为,我懂。

其实,我也是很古典,我是不懂装懂,我也是无形的刽子手。

我可以在这里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从始至终我也不懂世界的背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能不少人至今仍认为“教育”是因为“需要”。在儿童的性教育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有开学。”

思琪她们需要“爱”,因为文学而憧憬“爱”,却无法理解“爱”到底是什么。

李国华“爱”的教育,是思琪需要的。他以肯定的口吻告诉思琪这一切的残暴“是老师爱你的方式”。

“她不知道谈恋爱要先暧昧……可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别的爱情了。”


肆:琢磨不同的爱情

我问朋友,爱情是什么。

《紫罗兰永恒花园》

有人说,爱大概就是离开时会痛,可以和谁都开始,但不是每个人在离开的时候,你都会觉得痛。

也有人说,爱是两颗心的共同扶持,可毕竟爱情可遇不可求。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懂,但还是能过一生。

 “什么样的关系是正当的关系?在这个你看我我看你的社会里,所谓的正确不过就是与他人相似而已。”

大浪淘沙,列夫托尔斯泰曾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似是而非的岂止是爱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她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她们的大楼还是那样辉煌,丰硕,希腊式圆柱经年了也不曾被人摸出腰身。路人骑摩托车经过,巍峨的大楼就像拔地而起的神庙,路人往往会转过去,掀了安全帽的面盖,对后座的亲人说:‘要是能住进这里,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伍:苛求同理的傲慢

初识思琪,我仿佛看到了《白夜行》里看着《乱世佳人》的雪穗和《成长教育》里迷失于虚荣爱情里的16岁少女珍妮。

雪穗有甘愿为她行走在黑夜里的亮司,珍妮有多次向她伸出援手的女老师斯塔布斯。

日影《白夜行》&英影《成长教育》

可思琪呢?

再言伊纹,脑中闪过了柴静笔下的安华、小豆——那些杀了对她们施暴的丈夫的女人,闪过了《直美与加奈子》。她们的反抗,我们看着。

我们都是看客,“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也意味着人明明自知无法独善其身,却依然能摆出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欲声讨不公而无能力为的姿态。

我们看波士顿遇难犹太人纪念碑文,看《羊脂球》,里面是被撕扯得血淋淋的我们。

虽是走马观花,一帧帧仍也挥之不去,此时拂去的沙尘终还会再落上。

我也很想知道,我会不会如《魔女的法庭》里没能帮上自己的病人——被继父侵犯的十岁小女孩,选择转行当上检察官的原精神科医生如镇旭一样……

《魔女的法庭》

也可能以后,我只是不会再简单地抨击了。




人性里从来不会只有恶或善,但是恶得不到抑制,就会吞吃别人的恐惧长大,尖牙啃咬着他们身体里的善,和着一口一口的酒咽下去。

                                                                                                       ——柴静《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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