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神

窗外，一层厚厚的乌云在天空飘浮，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对面的山顶。而此刻，一朵无形的云正弥漫在他的心空。

后天就是年终专业技术技能考核了，枪械教研室的教员们正在集中练习操作。又一次触摸到那独特质地的金属枪身，身为士官教员的他不禁心头一颤，思绪猛然被拉到了月初进行的技能大比武中：

操作台上一支支步枪摆放得整整齐齐，下一个就轮到他上场了，但他却开天辟地头一回在比武前走了神。前一晚，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从老家打电话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部队那么大，就缺你这个修枪教员？今年再不回家，就“吹灯”！

接完电话他走出房门。

深秋的风猛地袭来，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天凉了，每年这个时候妈妈的老毛病风湿都会犯。几天前打电话回家时，弟弟说，妈妈因为疼痛躺在床上都起不了身了，却总还是叨念着让他早点回去成个家……

他的心又紧缩了一下。也难怪母亲操心，弟弟的孩子都已经两岁了，快三十岁的他还是单身，成了母亲的心病。

“郑兵，上场！”裁判员的命令让他猛然惊醒，在这重要当口自己怎么就分了神？

双眼被蒙上了，熟悉的黑暗让他清醒了很多。平时，他的蒙眼步枪拆装操作，不知练过多少回。去年，也是在这样的考核条件下，他便以过硬的专业技能荣获军区表彰。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紧张的比试开始了。触摸到光滑的枪身，他就抛开了一切杂念。枪，是他心中解不开的情结。对枪那种原始的热爱让他走进了部队；如今，他已练就了无光条件下让枪支在手里快速拆装的过硬技能，并已成为枪械专业的行家里手，感到自己似乎就是一个为枪而生的男人。

顶出枪托轴，取下枪托，抽出复进机……，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咔喳咔喳”的金属撞击和磨擦的声音，他敏捷的动作、规范的操作，折服了裁判，他又一次夺冠。

“后天的技能考核很重要，大家好好练习。”教研室主任的话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次年终专业技能考核的结果将作为士官选改的重要因素。成绩突出，将意味能选改成功再留在部队干上几年。而几天来，走留这两个字眼总在他脑海中徘徊。

上周，在省公安系统工作的舅舅打来电话说，现在公安部门很缺像他这种具有专业特长，又在部队锻炼多年的技术人才。如果他今年回家，在省城公安部门找工作没有问题。

舅舅的话让人心动，但是回想八年的军旅生活，他又有太多的不舍。当年，部队把他送到士官学校学习枪械专业，两年后又委以重任，让他在教学岗位上施展才华。作为部队的一名士官枪械教员，他心中充满了对上级的感激。

练习快结束了，教研室主任对他说：“小郑，结束后到教研室来一趟，项目方面有几个数据需要再核实一下。”今年年初，教研室因为他过硬的专业素质，让他参研某重要科研革新项目的攻关。现在，项目到了最重要的攻坚阶段，自己怎么还能三心二意呢？

想到这些，他把手中的枪稳稳地放到了操作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