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系列之 病 （3）

陈浩还是找来了，提着高档的营养品，把李志清和晓莲哄得眉开眼笑。这方面，陈浩一直都是人精。

迅迅这会子是更孤立无援了。晓莲笑逐颜开的把迅迅叫到厨房，陈浩顺手接过果果，狠狠地在肉嘟嘟的脸上亲一口，把果果跑起来，说：“儿子，爸爸来接你回去喽！”

迅迅的心仿佛是被叮了一下，扯得一阵的疼。她妈一边儿切菜，一边压低声音说：“你看人家都来接你了，已经做得够不错的了。”见迅迅不说话，她又低吼：“你们现在孩子都有了，你还打算咋闹？难不成还真的离婚？”

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迅迅用力吸住鼻子，半天才憋了一句话：“不是我闹……”两滴眼泪落地上，摔成八瓣儿，差点没砸出点响声来。

晓莲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下的刀飞快，“咄咄”响个不停。迅迅悄悄地转了身出去，一个人默默地进了卧室。卧室不大，以前她和大姐一起挤在床上，大姐什么都罩着她。现在看起来，竟然也有些陌生了。

没有地方能容得下她了。

她背靠着墙，又缓缓地顺着墙溜下去，又环着双膝，埋着头，呜咽起来。

饭桌上，也并没有人问起来。只是果果双手环着他妈妈的脖子，一个劲儿地用手指在迅迅的眼睛上按来按去。孩子是不会说，可孩子是懂得的。迅迅想到这里，眼泪差点又没有憋住。

饭刚吃完，至清就表明：“迅迅，你是出嫁了的女子，一个劲儿地往娘家跑，也不是个事情。陈浩都来接你了，你就跟陈浩回家去吧。”

陈浩在一旁笑：“李迅，你看爸妈这么明事理，你怎么都没有学到呢？”

迅迅不答话，站起身，说：“过几天再说吧。”

有人带孩子，她难得清闲。陈浩从进家门除了冷嘲热讽也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吃晚饭就和至清去抽烟聊天品茶去了。迅迅于是决定去逛街。

商场也不远，她一个慢悠悠地散步过去。一路上，街边的玻璃门上不时地映出她的影子来。也不是特别胖，脸上是多了些肉，脸色也有些发黄。即便是这样，走在街上，也有男孩子回头看她。

她在商场门口的长凳上坐下来。兜里并没有多少钱，自从她全职养孩子之后，都是她张口问陈浩要钱。莫名地像乞讨。

商场的旁边，是雷雷结婚定下的酒店。迅迅百无聊赖地按着手机，眼睛时不时地朝着酒店的方向瞟。也或许，并碰不到他，可是，她还是想等一等。

夜幕降临的时候，雷雷从酒店里出来了。迅迅站起身，像是偶然间地朝着他走去。

他们擦肩而过，迅迅突然转身，叫：“雷雷！”欢呼雀跃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原本就是这样活泼明媚的。

“迅迅……”雷雷回头，他有些憔悴，问：“你一个人逛街？”

迅迅点点头，笑：“你干嘛去？”

据说雷雷的爸爸妈妈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尤其是雷雷爸爸，在家里大发雷霆，还是自己要是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他就不姓雷！事情闹得尴尬，雷雷女朋友先回去了。

“我……去吃饭。”

迅迅接口：“正好我也没有吃晚饭，我请你吧。”

雷雷有些犹豫，终于还是说：“走，我请你。”

迅迅选了街边的小店，吃麻辣烫。他们上初中的时候还爱吃这个。那个时候特别便宜，零花钱攒上两天就能吃一顿。雷雷那个时候特别爱吃辣的，经常吃的吐出舌头，迅迅就慌得在一旁用手掌给他扇风。

雷雷现在不爱吃辣了，伤胃。于是他们要了三鲜的，迅迅又要了啤酒。

一杯下肚，迅迅问：“你结婚的事情，现在怎么办？”

雷雷一怔，随即道：“按照计划来。”

迅迅手一顿，随即笑了：“你从小时候起，就是有自己主意的人。那个时候，你说要考上重点高中，就下决心从前二十名奔到前三名。可我总是脑子笨，每次最多只能考到前三十名，跟重点高中简直是没有一点儿边儿都不沾……”

才一杯酒，她就醉了。即便是考上了重点，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就是没有她的份儿。

雷雷下意识地伸出手，最后却又悬在半空，他说：“迅迅，其实你一点儿都不笨。”

迅迅抬起头，满脸泪痕，她说：“有些事，女孩子总是明白的比男孩子早的。比如说，命运。比如，我懂得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开始懂得了，什么叫配不上。”

雷雷是懂得她的。他懂得她不笨，他知道她没有办法上大学，甚至是上高中，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那才是李家最重要的人物。迅迅笑：“对不起啊，雷雷。我知道你要结婚了，我也知道你不在乎，可这是这一声对不起，我还是要说。对你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

她不记得她最后又说了什么，有些浑浑噩噩。

回到家里，果果早已经睡了。

陈浩也睡着了。手机屏幕不时地闪着。是那个女人发来的语音，一段接着一段。

迅迅把手机拿到卫生间，逐一地放开听。

那个女人压低了嗓子，故意魅惑，把陈浩撩地直叫她骚货。那女人问陈浩：“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来接我儿子。”

“还有你老婆吧？”

陈浩懒懒地说：“谁还对那个女人感兴趣，生了孩子就像划船似的，半点儿感觉都没有！”逗得那女人咯咯直笑。

聊天越来越不堪入耳。陈浩和迅迅好的时候，也曾这么聊过。只是这么私密的话，竟然也可以说给第三个人听。迅迅拿起手机，发了一段语音。

“不要脸的烂货，去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