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饭，不小心就吃进了心里

文/缘子与墨

今天上午，去看生病的大舅。

大舅前几个月，刚做完食道的手术。术后依靠管子输送粥状的食物，后来，拿掉管子，恢复进食后，身体有些好转。

这些天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身体的关系，突然吃不下饭，听妈妈说，大舅怕是撑不过这个夏天。

他现在，每天都要去卫生院打消炎针，输葡萄糖液。

我们回来过暑假，知道消息，一家人去卫生院，看许久未曾谋面的大舅。

进入卫生院，一直往里走，在人群的尽头，一位灰白齐颈短发的女人，双眼茫然，神色疲倦的坐在一张长椅上。

我冲她叫：“舅妈！”

她怔了一下，对上我的视线，缓缓站了起来。我向她走去，我们闲话几句，才发现另一张长椅上，睡着我的大舅。

大舅的脸，瘦了好几圈，他躺在椅子上，坦露出的脖颈和胸口，骨头高高隆起，顶着薄薄的一张黄皮。

我上前一步，想装得轻快些，唤他：“大舅！”

大舅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头往胸口凑，想要坐起来，我忙示意他躺下，他便不再起身。

问过他的情况，他将头往里一歪，伸出右手揉了揉眼睛，我以为他困了，直到他的嘴角轻微颤抖起来，我才知道他哭了！

印象中的大舅，是个严肃的人，不怎么说话。每次去他家，除了简单打个招呼，吃饭时招呼我们吃饭，便不再说什么。

我有些怕他。现在，那个我很怕的人，在我面前轻轻哭泣，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疾病，它就这样轻易改变了一个人。

它让健壮的身躯变得瘦骨嶙峋；将一个严肃，不苟言笑的人轻易感动；把一个要强的人，逼得继续逞强！

大舅打完点滴，他低血糖，只是从椅子上坐起，就要休息好久。可是，等他站起来时，推开了我们所有人的手。

他还像年轻时那样，挺起他那笔直的脊梁，一步一趋的往车子里挪。

他招呼我们去街上吃饭，我们原打算看完他便回。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想让他多些休息。

可是，他黄巴巴的脸色红胀的厉害，我知道他生气了，就说：“那我们去，你吃饭不吃？”我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能，只是想确认大舅，是不是真的想同我们吃饭吧！

大舅回答的直接又干脆：“吃！”

“行，您吃，咱就去。”我说。

我们在街上找了家有特色的餐馆，舅妈让我们想吃啥随便点，大舅叫了饮料和啤酒。

我真是脑回短，点的几乎都是辣的！我完全忘了大舅是个病人！

大舅陪我们吃了些饭，喝了一碗汤，看他状态很好，我们也放开了，尽情吃喝。

在我们只顾吃饭的间隙，余光瞄见他，他低下头，用纸巾捂住嘴，把吃进嘴里的食物，又偷偷吐了出来。他这样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那一刻，我恨死了自己！

我还有很多餐饭可以吃，而还能不能和大舅吃下一次饭是未知！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起吃饭了，而我都干了什么？！

大舅碗里始终盛着一碗汤，直到我们吃饱喝足，他面前的那碗汤都没动，我才知道他是在陪我们，更是在等我们！

这餐饭，我能记一辈子。

我希望，明年等我们再回来时，还能和大舅吃一顿饭，我一定点大舅能吃的。

大舅，您还会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