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

2017-12-03  本文已影响0人  洛尘_杨
站直了

      90年代的故乡交通并不是很发达,只有条204国道穿镇而过,那时的204国道是修建于宋朝范仲淹主修的海堤上,在宋朝时,我的故乡是一片海洋,时间过了这么多年,每天从苏南路过故乡的班车只有两班,乘上午的班车,下午到达镇子,如果乘下午的班车,到镇上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从镇上到家还有近十公里的路程,很多次就沿着星星灯火的农庄线往家赶,黑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黑夜里突然窜出来的狗和其愤怒的咆哮声,让人措手不及,在那一瞬间肾上腺提升到极点,辛亏当时年轻,搁现在的血压再走几次当年的夜路,估计就离交待不远了。夜路走多了,也总结出一些驱狗技巧,使用最多的就是当狗尾随你咆哮时,你猛抽一口烟,随即将烟头掷向后面的狗,烟头接触地面,发亮的烟灰四溅,通常狗都会吓的止步停止追随,只是这招对烟的消耗极大,走一次夜路,没两包烟是不够的。在日积月累的归途中,我对沿途追人咆哮的狗的憎恨与日俱增。

      一年夏天辍业在家,闲来无事便骑着脚踏车到界中紅付家去玩,行至正东,一条大狗从路边猛的窜了出来,咆哮不止。我立马加快速度拼命向前赶,那条狗也加快速度紧追不舍……在最关键的时刻,脚踏车的链条掉了,擦!惊慌失措的我伴随着高速的脚踏车倒在砂石路上往前滑行了很远,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迅速的爬起来想与那条狗决一死战时,那条狗已不知所踪。再回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身体左侧在与砂石路剧烈摩擦后一片血肉模糊。这是我被狗伤的最惨的一次。

      幼时曾先后养过几条狗,结局各有不同,印象深处大冬天早上起床,打开家门,那伙计从门外第一时间窜到屋里,直立着身子匐在你腿上,喘着粗气尾巴直摇,一副“一夜不见似隔数秋”的想念,当时很坚信“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这句话。直至后来看《精武门》,当陈真把“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踢断时,我仍不能理解陈飞腿此举的爱国意义。狗是多么好的伙伴,它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老外你歧视华人可以,可你别骂狗啊。在后来成长的历程中,通过以上血的教训,我才明白人把狗当朋友,但在狗的概念里,却没有朋友的概念,在它的眼里,只有施食的主子,而且很没有节操,只要给食就是主子,所有不给食的都是敌人。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你就会感觉到身上仅仅带两包香烟是远远不够的,面对敌人,吓唬是没用的,要出手就要是致命一击。

      机会总是悄然而至,在寄居东台的那一年,整天被“茄子宴”折磨的精神恍惚,正长身体的年轻人顿顿吃茄子,搁谁也受不了。一日小辉跑过来说,看见一条大黄狗跑到公司院子里了。我都惊诧我当时的反应,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蹦出两字“关门”。那条大黄狗实在太大了,即便手里拿根棍,我们还不是敢靠太近。退伍老兵老郭闻风而至,出于安全起见,我们爬到院墙上,用砖头对大黄狗进行点对点精准打击,老郭经验丰富,他负责在地面上把大黄狗往院子死角里赶,待大黄狗一到死角,正好是站在院墙上的我们手持砖头的精准打击范围,来回折腾了几个回合,大黄狗精疲力尽,它也不叫,最后慌不择路的躲进了院子里一闲置的宿舍里,老郭立马上去把宿舍门带上,大黄狗顿时就成了“瓮中之鳖”,即便是“瓮中之鳖”,我们三谁也不敢贸然进去,但也是干红了眼,一定要想办法搞死大黄狗。一开始我们拿砖头从窗户里往里砸,大黄狗在里面躲来躲去,被砸中的概率有限,况且砖头也不是无限制供应的,也是有限的。老郭说,你们负责把狗逼到北面窗户下,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决议通过,分工合作,砖头是不行了,我突然想起走夜路时,用烟头吓唬狗的过往,立马脑洞大开,这次我们扔的不是烟头,而是烧红的煤球,当十几个烧的红通通的煤球从南窗往里扔后,大黄狗的心理崩溃了,呆在离我们距离最远的北窗边一动不动已不知闪躲—傻了?适时老郭埋伏在北窗边,手拿一根一端打了活扣的绳子,趁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发愣的时候,逮准机会往狗脖子上一套,然后死命往后一扯,狗就悬空挂在窗棂上了,Life Over。

      老郭是剥狗能手,三下五除二就好了,半条狗放在高压锅里蒸,不一会香味四溢,我们有点慌—狗主人寻上门咋整?这时煤球又发挥了它奇妙的功效,把烧红的煤球往厂门口一扔,就着上面撒泡尿---浓郁的煤气尿骚味弥漫开来,盖住了狗肉香。写到这里,突然有点想念老郭了,从他手里还学到一手剥狗的手艺,全程只要一把剪刀,料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后来自己实际操作几次,屡试不爽。

      今年迷上跑步,有天跑步,另辟蹊径,跑的正在拼命跟自己内心的惰性作挣扎时,突然脚边响起狗的咆哮声,当时熟悉的感觉不期而至—血压陡升,心脏骤停的节奏。遂停步准备战斗时,发现那条狗是用绳子栓住的,那狗看见我看着它,更兴奋了,拼命的往我这边扑,由于脖子上拴了绳子拉住了身子,最后的姿势身体直立,两条后腿蹬在地上,两条前腿不停的在朝我的方向挠,这姿势已经是极限了,稍有不慎便会躺在地上,我不知它为什么这么恨我。

      以后每次路过那里,它都愤怒的保持直立的姿势向我咆哮,每次快到那里时,我都不能保持冥思跑步的状态,都集中精力等狗叫声响起再进入冥思跑步状态,免得被吓得血压陡升、心脏骤停。我一直在挣扎是不是搞个文明的方法把它给收拾剥了?

      有次准备跑个半马,手里拿了一瓶水,跑到这里的时候,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我意料中的直立式咆哮没有来,它很安静的看着我,我不明就里,很多次以后,我才总结出来,只要我手里拿瓶水,它就不叫,手里没水,它就叫。事实再次证明有武器的人类狗是害怕的。

      想想和老郭别离也有十八年的光景了。这个畸形的年代,很多人都是脱根在外漂泊而存活,没有传承、没有信仰、活得跟狗一样。有时很难区分人与狗。一日和小头去菜场买菜,遇到辅警查身份证,我要求他先出示他的证件,他感觉受到了挑战,气急败坏的拍拍肩上的logo说,这就是证件!我倔劲顿时就上来了……最后他很不情愿的出示了他的工作证。何其鲜明,这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狗,对付狗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决战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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