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以永远,许你以今天全部的爱
上次粗略写了一对乱世鸳鸯(戳蓝字回顾),今天来与大家说一说《一把青》三对夫妻中的江秦夫妇。
秦芊仪是一个出卖朋友的自私女人,但未泯灭良知;一个为爱牺牲一生的平凡女人,但也试图退缩;一个智慧坚韧的女人,却也有着软弱.....
秦芊仪,人称师娘,华南师范大学英文科,家族系浙江望族,抗战前夕,嫁给十一大队江伟成而放弃学业。外柔内刚的师娘,一路陪伴着江伟成,并打理著空军村里的一切。江伟成,秦芊仪的丈夫,空军大队长,飞行技术精湛,性格刚毅果断并严赏罚。
抗日战争,无数英豪为国捐躯,战后为补齐空缺,势必要培养新人。一次飞行训练,菜鸟队员技术不精,撞到江伟成的战机,导致双方陷入坠机之困。秦芊仪在训练场外紧紧地揪起衣襟,却不敢上前一步,也不敢慌张,因为身后站着仁爱东村的小太太们,她不能慌,也绝对不可以慌。幸得江伟成(编号417)技术修得炉火纯青,在他指导下,菜鸟飞官王刚安全降落后,417随即安全着陆。师娘见丈夫平安落地,悬着的一颗心也随着丈夫安全落地而踏实下来,紧攥衣襟的手也不着痕迹地松了下来。等到用餐的时候,叫住士官老巩(修飞机的),以缓和且不容商量的态度叫老巩将飞官的跳伞全部预备好以作工作疏忽的惩罚,防止同样的境况发生,导致飞官因后勤工作疏忽枉送生命。
及至抗日战争尾声,郭轸所带领的队员(除郭轸以外)全员牺牲,其中一员为小太太小白的丈夫——张之初。小白在副队娘结婚当日接到噩耗,气急败坏丢茶杯砸伤江伟成的额头,嘴里一边念叨“我没有家了,你们也不能有”一边把队长的家砸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秦芊仪默默看着小白在自己的家里为所欲为,不曾施以阻拦。这样的事想必已发生过千万次,只有让她们发泄,才能算作一点弥补。女人的债只能找女人要。这样的日子秦芊仪度过了无数个,一句日子过了就好了时常挂在她的嘴边,也会拿出来安慰村里的小太太和飞官。
抗战之时,日子能够望到胜利的尽头,可真到了战争结束,他们的日子却看不透了,仿佛看不到头,一句“日子过了就好了”算是安慰。日子平静了,也正是因为平静,静得勾起对远方的思念,秦芊仪几次提笔想要写信给父亲,意欲回家探望,起草几封便废弃几封,欲语还休,她左右为难的凌乱思绪都化作一团团废纸。而这些,她的一家人,她的丈夫江伟成并不知晓,他知道的是,想带她游山玩水。
与此同时,江伟成有一个到美国培训的机会,培训结束便可以结束这让人提心吊胆的日子,胆战心惊煎熬备至的日子。命运喜欢捉弄任何人,给他们的生活添几笔毫无美感的颜料,出其不意地打出一张扑克牌,乱了人所有阵脚。作战讲究谋划,多谋胜算方大,命运的捉弄不会等着你谋划。江伟成原计划带着芊仪一起到美国受训,故而向总司令借了一年的军饷,为要带着芊仪一起去游山玩水,芊仪一生要强,没见过借条,不能欠人,没有跟人借过钱,也没跟人伸手要过,欲将钱还给总司令。她担心的事是美国回来后的一年喝西北风,担心有利息还不起。但是最终被江伟成说服。
谁料,国共谈判的消息一经放出,江伟成打算放弃培训的机会。在郭轸揭穿江伟成的计划后,秦芊仪震惊之余依旧维护丈夫。后江伟成妥协去坐办公室,可她看出坐办公室的丈夫不快乐,又放飞了江伟成那颗热爱飞行的心。
老空军传说:“在要触地之前,那最后一秒,你会看到这辈子最忘不掉的画面。”
“对被你们在那一秒看见的女学生来说,那一秒只是无尽的折磨。”
坠机的那一秒很长,很长。一次出任务,云头六千尺,机头被打穿,失速打陀螺,江伟成在触地前一秒看到芊仪站在华南师范的操场上看着他,那一秒于江伟成而言时间是静止的。那一秒他看到秦芊仪等着他,她脸上的表情无法言明;那一秒,他只想着结束,因为他心里充满了对秦芊仪的愧疚。
“日子过了就好了”
“日子没有过,是重来了”
她也想过离开丈夫,最终还是拖着行李箱回到了机场,目送他们出征......内战揭起,他们得令轰炸共军的供给地——一个个普通的村庄。为防止飞官投共让他们炸掉了机场断后,他们沦为回航没有坐标,降落没有跑到的迷航鸽子。
江伟成迫降逃回仁爱东村后,便精神失常,整个人颓废不堪,如行尸走肉。国军逃亡到台北,在逃亡途中,江伟成被抓去做苦力,秦芊仪在原地等着他,这一等,先到的却是她被人玷污......
到台北后,夫妻二人过着隐姓埋名,无人问津的生活。一代意气风发的飞官队长沦落到打杂工的地步,工作中还时不时的会犯起癫痫之症;养尊处优的师娘寄人篱下,苟且偷生。为让香港有人脉的叔叔带伟成看病她接来他的叔叔。当他知道叔叔投资失败,自身难保,自己家里米缸见底时将叔叔赶出家门。
后因当年旧事重翻,江伟成被迫成为自新人员,等到的退伍金有一半是曾经的下属和司令凑出来的。再着军装,只觉时间催人老,鬓白霜华不服当年意气正风发,又觉拖累芊仪一生,遂上吊自杀。秦芊仪一人留下,十年牢狱,独自看透了日子。
秦芊仪重情,却自私的人。两次出卖朱青当替罪羊。江伟成误炸朱青父亲运押的银行货轮,致使三百万银元沉入海底,引发经济动荡,朱青父亲百口莫辩,含冤自杀。秦芊仪知道后,将朱青锁在屋子里烧毁所有作战记录,将朱青送上调查员的车。这是第一次。流落到台湾后,为保护丈夫不被调查,伙同周玮训污蔑朱青是通共匪谍,陷害朱青入狱。这是第二次。她什么都不怕,可她还有江伟成,等到江伟成自杀之后,才去监狱换朱青出来。她有着善良的本心,也有为丈夫牺牲一切的决心。
秦芊仪,为爱之故被学校退学,一张肄业证没有;家里反对,公证处不受理,一张结婚证没有;她有的不过是一张眷属证一张结婚照,一张眷属证和一张结婚照捆绑了她的一生,什么都付出了,却只得到这些和十年牢狱之灾。一切皆因他丈夫是个眷恋天空的飞行员。她展现了那个年代女人的样貌,温柔且刚强,为了爱情,不顾家人反对坚持嫁给伟成,从此过着平凡、但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却能以智慧和坚韧态度面对一切,一路照顾与开导,带领女人们继续向前。她的青春,化作成跑道尽头的行灯,在大时代里,微弱地闪烁著。江伟成,自国共战争以后,从抗战胜利、众所景仰的英雄时的意气风发,到为了陪伴妻子,考虑转参谋职的内心交战,至内战爆发,指挥作战,失去大队之后的内心压力与痛苦,而后辗转到台湾后过着清贫生活。内心的凄凉与无奈,是整个动荡时代下许许多多人的代表与象征。
一辈子如果只凝结成一张照片,到底该如何计算个中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