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红尘中最美的缘
大学同学的微信群里,每天都会看到大家的踪影。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忙碌着。有的找到了实验田,硕果累累,成了”种豆南山下”的陶渊明,有的”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成了云游四方的徐霞客。每个人都在寻找着生命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件事,享受着和他一起慢慢变老。
离生命最近,属于召唤的东西.
扪心自问,我找到了吗?
自问自答,找到了,码字啊。就是把一个一个的方块字,缝缝连连,弄成一个叫文章的东东。
想想我和文字的缘份,几乎可以追溯到半个世纪以前。它陪伴我的时间,比我最亲的亲人都长。如果说到感恩,一生中,我最感恩的就是这抽象的似乎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的方块字。虽然写得没那么妙笔生花,但”出道”早啊。
那是小学二年级,当别的孩子都在满天野跑疯玩的时候,我却一个人闷在家里,奋笔疾书,写着当时最时髦的讲用稿。内容无外自己有一天感冒了,浑身难受,不想去学校。后来想起毛主席教导下定决心之类,就挺着上学了。因为别的小同学不会写,所以老师推荐我去年级讲用。可是讲用完了这些孩子要去农村间苗。我便露馅了。别的同学都到头了,我还在半路上。想起来那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这似乎也在暗示我的人生,什么还行,什么真的不行
三年级,声讨苏修侵犯我国领土珍宝岛。当时我和一个女生竞争,去学校大会上发言。当时她的文章第一句是“兴安岭在怒吼,北部湾在咆哮。”我的第一句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结果,毛主席诗词胜出。我第一次在全校近千名师生面前慷慨陈词,那感觉真是爽歪了。幼儿园里的丑小鸭一下子变成了白天鹅,走在路上,常常有小朋友指指点点,虚荣心瞬间爆棚,觉得文字真好玩。
事实上,我最初的写作,不是写。准确地说,是抄。妈妈从单位带回一些报纸,我就从报纸上东一段西一段抄下来,然后编辑,哪段先哪段后,慢慢就搞得像篇文章了。
这种会抄,一直持续到初中。一次答政治题,开卷。在家答完,到学校抄上。我竟答了个那所中学“史无前例”的100分。政治老师拿着我的卷到各班宣扬。我一时成了新闻人物。一个女学霸特意到我班,说要看看我长什么样。因为我比她分高。
抄着抄着,便长大成人了。从会抄的女孩成了会写的女人了。虽然不好意思,没把自己写成大作家,但契诃夫说过大狗叫,小狗也要叫。我也就这么不管天地叫到了今天。
有时会觉得文字很好玩。不久前,一个自称我粉丝的老同事来电话说,你行啊。几年前你写过一篇文章,<你的能量是红色的吗?>,我现在还保留着。这不正是现在提倡的正能量吗?你好厉害,先知先觉啊。我想,真的提前了好几年啊。有时又觉得文字这东西挺神奇挺空灵的。比如在报刊杂志上看到我的文章变成铅字,我写的东西么就能被千里之外的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看好。冥冥中似乎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把我们连在一起。这神秘,看不见,摸不着,但我知道,它在。我们可以没有往来,可以不知道他姓氏名谁。但这种精神上的默契,穿越时空,绽放芬芳,真抵永恒。 如今的我,有时也会怀疑文字的力量。那些宣传中的标语口号,那些微信中的煽情语句,真的能改变世界?改变多少?但对我个人而言,文字的力量简直太强大了.是它,把我从一个忧郁脆弱的问题女孩变成了这样有尊严有觉知的比较正常的人。没有它,我不会活得这样好,这样让我自己满意。
记得作家贾平凹曾谈到他第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他去买报,觉得路上的许多人都在对着他笑。春风得意马蹄疾。而我,却比贾作家的快乐持续时间更长。到现在,只要我写完一篇文章,只要报上发表了一篇,我仍然会觉得全世界都在对着我笑。无论什么季节,我的眼中。花也红了,草也绿了,一切一切都美好的不要不要的。
当然,我的生活中仍然有许多让人纠结,让人不平的人和事。但一想到,我还能写,有我的文字在,那么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对自己说,我现在过得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然后轻轻一挥手,继续自己的生活。文字使我学着不让那些鸡毛蒜皮接管人生的任何一分一秒。
一次,同学小聚。一个师兄喝高了点,很严肃地对我说,你的那些小随笔,比中学生作文拔高了一点点。不够大气,不够空灵,还比不上大作家啊。我说的实话,你别生气啊。
我笑答,哪里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终于有人吐槽我了。没人质疑,所以我不红啊。
笑话归笑话,我自己明白,我是那种写作欲望大于写作能力的那一类人。码字,某种意义上,就像圣徒被上帝选中一样,写与不写,写什么和怎样写,都是被规定好了的。那些风花雪月、纯粹唯美的文字我写不来。那些没有底线的负能量的文字我也不想写。应该说,上帝待我不错。但我就是时常感到疼,这可能是许多人没有的。是人生实苦的疼痛让我和文字接近,写出来就不那么疼了。
我的写作就是这么精神化,我从来不靠它生存。面包,我有。文字,给我尊严,给我快乐就够了。更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我,更是把写作看作是一件干净纯粹的好玩的事。成名出书,不那么好玩,不干。我很享受写作过程带给我的生命体验。这里有愉快、兴趣、忘我等情绪,同时伴随着高度的兴奋感和充实感。它宗教般神圣,初恋般美好。
哲学家帕斯卡尔说过,人活在自己所织的意义之网上。我理解这个意义也是我们每个人自己寻找的,自己赋予的。也就是找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完成自己给自己的使命,安心地过好这一生。用文字和这个世界说说话,就是我和这个世界最舒服的相处方式,没有之一。
有时就想,上帝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有些不开心,不如意,还是赚到了。此生,只愿美美地被文字滋润着,默然相爱,寂静欢喜。美的不知今夕何夕,美的岁月都不忍心让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