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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拳八章:天河决断人心思变

2016-07-14  本文已影响21人  瑞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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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为什么要这么痛苦的纠结的无知的愚昧的硬挺着苦痛折磨的企盼着未知美好的生存和生活着?这也许是一个难有答案的谜题。

不过,至少对何九而言他从未去想过。

这个江湖上响当当坦荡荡的硬气汉子出身寒苦,家里当年生养了十一个孩子就只活下了他一个,后来双亲离世便开始流浪江湖。品尝过辛酸,经历过苦难,遭逢过奇遇,收获过情义,自从创立天河帮,他便立下誓言,从不为自己活一天,想的求的全都是为了自己手下的这些哥们弟兄们,他做到了,却已身心俱疲。

这时候,如果有个机会摆在面前,说只要杀了一个大恶人就能有足够的钱财衣食无忧,你会怎么想?

---这个大恶人是谁?

---青龙会的龙头老大那明王。

---可有万全的把握?

---众志一心,何愁不能成事。

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答案不言自明。

何九很快下了决定,却未料到华山顶上不止一人。

“公孙总管说,青龙会跟天河帮向来无甚瓜葛,日后江湖上相安照旧。只要此一回杀了那明王,黄河流域的青龙会势力便全交由我手。这个我不稀罕,也自问没那么大的能耐,我只要青龙会在开封城明面上的经营。有了这些,想必已能保证天河帮生存下去而且不再活的那么憋屈。”何九道:“西窗,我这个想法并不过份吧。”

那明王双目紧闭,别人口中拿他当作了砧板上的鱼肉,他却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神态。

岳西窗目光斜里一扫,故作未见,问何九道:“那公孙总管可曾有说除掉那明王以后,青龙会将何去何从?”

“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形还要坏吧?”

回答岳西窗的是站在何九身后的徒弟郝定坚。何九却没有言语,而是低着头,任由脑门上的皱纹愈发地深刻。

“九爷……?”

岳西窗轻轻叫了一声,宛如一颗卵石投入一滩死水,在何九心上漾开涟漪叠叠。

“罢,罢,罢,罢,”

何九一昂头,连连呼喝,拔出腰间的一对分水叉,在手指上旋了几旋,一甩手激射而出,大力钉在不远处一块山石之上。分水叉尽没入石,只露出两只把柄来,颤也不颤,仿佛是用铁锤砸进去的一般。

“事前还咬牙切齿的,但一见到西窗你我便没了脾气。自从应承公孙止之约围剿那明王,我这心里一直不安,虽说是为了天河帮的生存着想,但似这般围攻说到底还是有悖于江湖公义,就像是与虎谋皮,叫人难受。如同西窗所言,这并非某人的过错,而是时势造就了这个天地不仁的世代,”何九转身拱手道:“公孙总管,你就权当我何九是个孬种,没本事,做不来,我们的约定就此作废了吧。”

公孙止冷眼静听,面上一点反应也无。

其余的人万没料到何九竟然会当场变卦,猝然间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以防言多有失,除了几声不屑的轻咦,倒没人开口讲话。

何九也不理会众人瞥来的异样眼色,高声叫道:“小鬼,今夜过后你若还没死,再也不要做什么青龙护法了,就到我那里去。我也豁出去一张老脸,学学那妙手神偷,将帮中众弟兄都托付给你了。”末了更强硬的来了句,“你小子这一回可别想逃。”

岳西窗面上带笑,从怀里抽出张纸来,随手一抛,便自空中直直落过掉进何九的掌中。

这一手露的漂亮!

何九翻过一瞧,虽然识字不多,但数字还是认得的。这是一张大通钱庄的银票,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一行楷字:白银三十万两正。

“好个西窗,真有你的。”

生活归根结底不还是为这张薄薄的纸吗。何九畅然大笑,“原来你小子早有准备,那我就摆上一桌子候着你喽。你可别嫌我的酒菜赖。定坚,走!”

“走”字刚一出口,笑容便凝结在了何九脸上。

他转过头去,血红的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徒弟。

郝定坚的一双手,正紧握着一把匕首,插在自己师傅的背后。

变化兔起鹘落,一干人都愣在原地,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岳西窗一声竭力的怒吼震彻山岳。郝定坚闪躲一旁,何九瘫软在地,公孙止的嘴角也开始绽出一丝怪笑。众人这才警觉,何九后背的褐色布衣上有一团暗色氤氲,月光照下,赤红一片,是血!

郝定坚竟敢暗害自己的师傅!

岳西窗身形迅疾如雷,一道剑光宛若霹雳从天而降,直奔郝定坚而去。“呛啷”一声匕首从手中滑落,郝定坚神情惊骇跌坐在地,空张着大嘴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眼见就要命丧岳西窗剑下。

“拦住他。”

公孙止大叫。距离郝定坚较近的余化龙,陶公望不及细索,忙中出击,三剑相交,风云变色,暗夜里迸出一道闪亮刺目的光芒,一霎而逝。

众人注目场中,只见岳西窗借势翩然一跃,已经回到原地,一手握持长剑,另一只手中环着一人,赫然便是何九。再看余化龙和陶公望,只见余化龙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击之威里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但较之伤势而言,成名宝剑的被毁或许会更加令他心痛。此刻在他的脚边正躺着断做两截的奇门兵刃鱼鳞剑。反观金玉满堂陶公望,这个江湖中以富甲四方称名的巨商大贾竟然有能耐接下剑侠的雷霆一剑,除了肥硕的额上那满头油亮的虚汗,就连手中的长剑也未有损坏。众人震惊之余,不禁暗想此人隐藏的也真够深,竟还是个少见的武林高手,心中不由对他重新作了一番定义。

“岳大侠好辣的雷神剑。”

看来陶公望不仅武艺出众,就连内功心法也有独到之处,几个吐纳已然回复过来。收剑入鞘,挥一挥锦缎衣褶,宛然一位保养有道的肥胖员外郎。

“是青城逆徒赤鹫子的弟子吗?也敢在此放肆。”

“……!!”

只一剑挡架竟然就能瞧出自己的剑法师承,怎不令陶公望哑然大惊。

岳西窗心牵何九,没空跟他废话,语气森森,有如冰石掷地,长剑一震,宛若银蛇抖擞。眼看无人敢上前来,这才撒了手中剑,扶着何九平躺在地,旋即封住他的穴道以止住血流。伸手在他鼻下试了试,已然没了气息,岳西窗五内如焚,抬手又按在了他的胸前心脉处,屏气凝神试图探听到哪怕一丝的希望。突然,手掌下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跳动,触感虽说几近断绝,却也证明何九命大未死。

岳西窗大喜,手上催动真气源源输入何九的心胸大穴,察觉到脉象渐趋稳缓,这才有功夫拭去额上的冷汗。只是何九依然不见苏醒却像块大石仍压在心上。

岳西窗不知,何九之所以没有清醒只是因为适才高兴之余陡然被人暗算,而这下手之人竟还是自己最亲近的徒弟,一时心厥失神的缘故,却并非是由于身上的伤势。不过想何九平日修炼不辍,一身横练刀枪不入,但唯有背后有一命门,原是年轻武艺未有大成时候留下的旧伤。这回挨此一刀命中的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弱点所在,虽然救回性命,但一身的功夫却怕是难以保住了。

郝定坚!

以前曾听闻何九讲起过自己的这位徒弟也是贫苦出身,后来投入天河帮拜在门下。因为武艺疏松,何九索性就命他打理帮务,这小子习武虽然不入高手之列,脑子倒是好使,江湖帮会如今都不好混,可一向生存维艰的天河帮反而活了下来,这其中一半功劳都应归于郝定坚,何九更是心中默认他为自己下一任的接班人。

可今夜……为何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

岳西窗目光如剑,直直射向瘫缩在公孙止身后神魂不定的郝定坚,“你个弑师逆徒……”话还未说完,就觉得怀中一紧。岳西窗低头瞧去,原来是何九苏一只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衣服,他醒过来了。

“九爷!”

岳西窗叫道。

何九煞白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西窗,”

“九爷,你醒过来了,别动……”

“没事,”

何九挣扎了下,发现自己羸弱的力量无法支撑起身体又倒在岳西窗怀里,只得作罢,咬着牙苦笑说道:“扶我起来。”

岳西窗欲出言劝阻,待看及何九脸上的惨淡,心头一颤,手上用力将他搀扶起来。

“兔崽子,你这一刀刺的可不轻啊。”

先一句玩笑似的自嘲,伴随着两声咳嗽,何九一张惨白的脸直面自己的徒弟,“你是私下应承了公孙止对天河帮许下的条件?还是另有好处?”

“年轻人,你那大难不死的师傅问你话呢,”

公孙止阴笑着,从自己身后强拖起浑身打颤的郝定坚,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可要好好回答啊。”

“说……”

何九中气不足的威喝在郝定坚听来不啻于炸裂肝胆的惊雷。

“公……公……公孙总管说要扶我坐上天河帮……帮……帮……帮……帮主之位。”郝定坚颤抖着犹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磕磕绊绊地才讲出一句整话来。

“帮主……?哼!”

何九口中粗喘,“去年中秋,在一众帮中弟兄面前我曾讲过,等三年后我六十大寿之时便将帮主之位传与你,难道你便忘了吗?怎地偏偏却要去听信一个外人的话,你……就这么急不可待么?”说到最后,一向坚强著称的铁鳌何九竟也言语哽咽,难掩涕泣。

“师傅,你……你……许给我的不过是一个濒濒欲死的天河帮,而,公孙总管承诺给我的却是整个黄河两岸千里流域,孰优孰劣,师傅心中也曾掂量过的,只是您没胆量吞下,若换作是我……”

“怎么?你就有这个能耐吗?”

“我……我……”

郝定坚目光游移,乱麻似的一团纠结在心间。

“说。”

何九了解自己徒弟的脾性。心思活络,处事精明,帮中事务交由他手上无论巨细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颇令自己放心。但也有一点坏处就是思虑过多难免瞻前顾后,谨慎犹豫,突遇大事意志不坚容易被他人所乘。何九这一声喝便不如上一声来的气势,他也想听听自己待之如子的徒弟究竟是为了什么背叛自己。

“师傅……”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郝定坚冲口道:“我是没什么能耐,乌天狗,崔吉云,石封谷,还有才三儿他们自从你许我下任帮主之位后,哪一个不视我为眼中钉。明嘲暗讽的事儿多了,却没人对我动手,你知道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吗?两年前黄河决堤,殃及天河帮损失惨重,几欲覆灭,咬牙和血往肚里咽方才堪堪挺了过来。只过了一年你便许我帮主大位,他们心中虽老大不满却无人敢出这个头,为的就是瞧我的笑话,若是我救不活天河帮他们正好落井下石,名正言顺的扶自己上位。帮中弟兄人心思变,早就不似从前了,混江湖的有谁愿意天天勒紧着腰带过苦日子。盗窃,劫道,渡船卖板刀面的,违反帮规的无本买卖做的多了,就只瞒着师傅你一个。你回去问一问,除了你跟蒋沈韩杨四位长老,帮中的弟兄们都是怎么想的。公孙总管在见你之后已暗中把消息散播到整个帮里,哪个人听了不是馋的流涎,可却被师傅你一句话就给否了,你要帮中弟兄们怎么想?怎么办?你和几位长老们是苦日子过惯了,年岁大了也就麻木了,但是其他人呢?”

“……?!”

何九怔在原地。

郝定坚这一番激愤陈词实出他意料之外,万想不到其中还有此等缘由。只觉得一口气吊在喉间,上下不得,脸色愈发的难看。岳西窗见状伸出手抵在他背后,一道浑厚的真气送了过去,直见到何九面色回缓才收回手来。心中也不禁感叹,何九性情耿直,天河帮初建时众人来投看重的正是他的义气。但如今世道零落,再想凭着一腔热情鼓舞人心,怕是有些痴妄。何九爷自己倒也能看到帮里的难处,但让他这么一个粗人来解决这个难题,那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郝定坚紧接着又道:“师傅可知道,就在今天出发的时候乌天狗他们几人还来讲求说师傅最是器重我,今夜一战功成之后为了帮中的一众弟兄,更为了天河帮前途着想,要我一定要竭尽全力规劝师傅你回心转意,答应公孙总管之前的提议。”

“咳,咳,”何九无力地依靠着岳西窗,“你以为就凭你能说得动我改变心意吗?”

“我,嘿……”

郝定坚笑声冷凄,“跟随师傅身边多年,又怎会不了解师傅您呢。本是遵守约定来华山围剿那明王的,可没想到还是反悔了。师傅您还真是直肠子啊。可您是一心为了天河帮着想,难道我就不是了吗?”正说着,郝定坚头一低,瞧见了地上的匕首,一弯腰捡了起来,冰冷的匕身上仍沾着何九的血,“师傅能看清这柄匕首是谁的吗?”

何九闻言,艰难地昂起头朝郝定坚手上看去,月夜下寒芒隐现,嘶……这匕首……“是,才三儿手里那把子母剑的子剑?”

“嘿嘿,不错。”

郝定坚目光中的神情仿佛痴狂,“我的武艺在帮里派不上号,可师傅还是挑我一同前来华山,心中想必是觉得有许多高手加盟,此行必定成功,所以就借此来为我日后立威。在临行前,才三儿就把这把玄铁打造的匕首给了我,说是用来防身,以备万一。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我还真是愚蠢哪!”

就见郝定坚两目赤红,猛回头道:“你将许我的承诺也对帮中的其他人一模一样说了一遍吧?”

这话是问公孙止的。

公孙止面皮动也未动,嘴角一裂,似笑非笑,“不错。”

“帮中人都知道我武艺不精,身上从不携兵刃,才三儿把他的武器给我,明显是公孙总管的授意吧。好毒啊你!”

郝定坚望天惨笑,声遍四野,片刻间便又迅速被这无边的黑夜吞噬。笑声一落,像是再也无力倾起自己的身体,郝定坚“扑”地瘫坐在地,看他的样子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师傅……”

喉间的呜咽有如不祥的夜鸦哀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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