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家伙，今年的收成不错啊”。金秋坐在田间的地头上嘟囔道，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少年背后是一大片玉米地，绿油油的，此时他面前正是村里老李头的花生地，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用手被抹掉了头上的汗珠后，将手中攥着的一把花生狠狠的就下来，花生上还带着少许未抖掉的泥土，在衣服上蹭了蹭，扔进了嘴里，一个接着一个。同时，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向四周望了望，再次蹲下来，消失在花生秧子中。不一会，一张满是泥土和汗水覆盖的小脸探了出来，伴随着长长的叹息。

"都说穷家富路，小爷我怎么忘带钱了呢。在地头长大的孩子，挨饿简直是丢了祖宗的脸“。嘴里吐出花生皮，嘴角上还粘着土。

”呸呸呸，这个头真是大呀，要不是没带火，今天非得常常老张头家的苞米“。少年满脸遗憾。

”话说，这老李头也是老人民教师，这地头的草比他娘旁边坟头的草还要高，每天端着个报纸，戴个老花镜，做个小马扎在街头看啊看，讲啊讲的，就没时间把地弄得干净些。还得小爷帮你，不过小爷眼睛不好用，分不清庄稼和草的区别，你别怪我啊“。少年皎洁一笑。

”两个儿子也是好吃懒做的货，连初中都没上完，被媳妇管的服服帖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教育出来这么两个憨货，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一天天装什么犊子啊‘。少年一把将秧苗扔进了老张头将的苞米地里。

”我可是守规矩的啊，没在一块地方乱拱，再说你家也不缺这点东西不是，每年过节不还收好多东西不是“。少年边说又往前面走了几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平白无故的你成天就编排这个，议论那个的，说闲话，管闲事，操闲心，自己儿子鼓捣不明白，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情干什么。孔老夫子说的没错，老而不死是为贼也，用你身上还不够，你是妖，又肥又丑的大妖“。少年突然间转头扫视了一圈，这似乎已成了条件反射，背后议论人，不小心一点，总感觉不得劲似的，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地。

”粮食啊，我对不起你们，谁让你们投错了人家呢。老师说过，如果别人平白无故诋毁攻击我们，一定要审视自己“，说着少年又看了看自己弱小的身躯。”别看那老东西岁数那么打大了，我审视了自己的身体，肯定还干不过这老货呢，只好爱屋及乌了“。

”还好今天跟老妈大吵了一顿，要不怎么有这么好的机会，弄这老东西一下。我的小心一点，被别人穿出去，今后怎么在学校和村子里做人啊“。少年抬头望了望，现在正是晌午的时候，格外刺眼，回头看着自己的杰作，少年伸了个懒腰，转身钻进了老张头家的苞米地里，消失不见。

02

”咱们老百姓啊，今天真高兴啊，真呀嘛真高兴“。少年黑黑的小脸上带着灿烂地笑容，右手的树枝不时的打在两边的杂草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少年走路的姿势很漂亮，前进的距离适中，脚步是一条直线，身体随着步伐摆动，在光的映射下，朝气蓬勃。少年不理解那些迈着八字步，弓着腰，贼头贼脑的人，脊椎卖给收废品的老马头了吗？还是身体退化了？简直不堪入目。

”小秋啊，大晌午的，干嘛去啊“。这是放牛的老赵头，天不亮就出门，晌午回家，背上总是背着一个破袋子，脏兮兮的，爱占个小便宜。

长得倒是人高马大的，头上戴着一个漏洞的草帽，脸上杂乱的胡茬，衣服倒是个新样式，估计是做小学数学老师的女儿送他的，不管是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穿出牛倌的感觉。虽说是几年前老伴就没了，但也不能这样啊，这不是给闺女跌份吗?

"赵大爷哎，我呀，刚才去瞧了瞧南山的栗子，还得过一阵子才行啊。您家的栗子今年长得不错呢，在这方面，你可是咱村的头一分呢。好长时间不见赵老师了，怪想她的。得空得回学校看看去'"。

他闺女是我的小学一年级数学老师，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邋里邋遢的。大冬天，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每次到教室，都要从乌漆麻黑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破保温杯放在讲课桌的正中间。接着摘下笨重的暗红的带耳帘的大帽子，一股热气从头上冒出来，短发乱蓬蓬的。然后是她老公的破墨镜，漆都掉了一大块。粗布麻衣的微博拆解了一圈又一圈，得有两米长。油腻腻的红色棉服脱下后，大一号的针织红色毛衣就露了出来，真是难看死了，不知道这针线活是谁教的，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吹嘘。右手上戴的墨绿色的镯子倒是挺好看的，看样子应该是值不少钱。

一套繁琐的流程过后，紧接着就是点名了。人家是去大地方学习过的人，回来我们就成了她的第一批实验品，就这么几个人，一扫不就知道了，用得着这么麻烦，怪不得每天吃那么多东西。

”李尽秋儿“，声音在班里想起来，这家乡味真是浓厚啊，这方面随她老爹。

”你看看，这不是傻妈烙傻饼吗？让他画有几个，他非得写数字，这眼睛长到姥姥家了吗？（姥姥家在东北，我家在河北）秋儿妈，回去好好收拾收拾这孩子，天天吊儿郎当的，长大没什么出息“。老妈一边复述着她的话，手也没有闲着，打在我的屁股上。

”此仇不报，枉为人子“，（中二病，小学就有了）金秋小声嘀咕道。

”哎呦，小秋儿，这嘴每天就像吃了蜜一样，甜死个人哟。我抽空好好跟我家闺女说说，有空，来你赵大爷家来玩啊”。

“那是一定的啊，免不了要打扰您老人家。大爷哎，我回家了，一会儿，我妈又该满大街叫我回家吃饭了”。少年一脸憨厚的说到。

“好嘞，大爷也该回家吃饭了”。

"回见了，您哪“。少年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巷子。

03

”这老不死的，又在我家房阴处看报纸，大晌午不睡觉，作死呢“。少年低头喃喃道，眼睛地漏咕噜乱转。

”李大爷哎，您有看报纸呢，大老远就瞧见您了，咱村就您这一个这么有文化的人，都退下来了，天天还这么辛苦，别给您累着喽“。李老头以前可是县里教育局的，不知道怎么混成这个惨样子。

“秋儿啊，今天又跟你妈吵起来了，你这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呐，一天天就会惹事。听人说你小子在学校处了个对象，一个初中的毛头小伙子着什么急嘛，等你大一些了，大爷给你介绍，现在还是专心学习吧”。李老头摘下老花镜对着少年语重心长地说到。

“还不是你这老东西给我传播的，这事就你孙子和我知道，除了你这老家伙还有谁这么缺德带冒烟的啊，一下子弄得整个村子都晓得了，你老人家不去说书简直糟蹋了自己这张金贵的嘴。再说，你两个儿子不也没听你的吗，怎么不见你传播传播呢”。少年心里念叨着，嘴上却全然不是这样。

“一直啊，我都把您老的话记在心里呢。人家姑娘看不上我这黑小子的，要说好看那也是您家的小健啊，我可没那个福分，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邪风，这不是乱嚼舌根吗？村里那点碎嘴，您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天没影的事都能说出个花来。咱村人都跟您一样明白事理，哪里有那么多家长里短呢”。

老爷子脸抽搐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

“我家小健呐，他敢搞那些用不着的，我打断他的狗腿。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你呀，就喜欢做点出格的事情，不安分那，可怜你立香了（少年的母亲），每天忙忙碌碌的，还要额外照顾你小子，整天讯你，也不见起色”。

“个老东西，那你还在外面说我妈的闲话，跟我姑姑说三道四的，弄得我奶奶在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股脑都来我家找我妈算账。你在家里爬墙头看笑话，怎么不栽死你这老不死的”。少年低着头，嘴唇一张一合着。

“我也知道错了，这不准备回去道歉吗。我妈这个人呐，就是嗓门大了些，看着严厉，对我好着那。我在这替她谢谢您类，将来家里有事，免不了还要麻烦您呢。我回去好好表现，一会儿就好了，您老就瞧好吧”。少年爽快地答道。

”咱村能拿主意的，我肯定是算一个的，有事情说话就行了，街坊四邻的住着，该张嘴就张嘴吗。你爹外出打工，家里有不方便的跟李大爷说，肯定妥妥的。你小子挺机灵的，回去好好哄哄你妈”。老李头爽朗的答道。

“操，不占便宜的事情你能管，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得嘞，李大爷。听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子这就回去了，有空叫小健来家里玩啊，他这一去他姑姑家，心里还空落落的。走了，大爷”。

04

“还是老娘懂我哎，给我留着大门呢”。少年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小心翼翼的锁上了大门。缓步穿过院子，轻快的扒上窗台，穿着窗帘缝隙望进去，模模糊糊的。

“玻璃该擦了”，少年小声嘀咕道。

少年将耳朵紧紧贴在玻璃上，动作十分的娴熟，听到轻微的鼾声，少年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

从缸里取来了清水，仔仔细细的洗干净脏兮兮的手，脸不能洗，谁知道老妈会不会在杀个回马枪呢。

拿起桌子上的白面馒头，一口就咬了下去。

“小慧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这不是小爷的风格啊。不管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先他娘的把肚子弄饱，不然接下来该怎么折腾啊”。

少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