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_丁克梦碎_01_备孕_02_汶川地震_3_《鼓舞》奇女子:

2023-11-01  本文已影响0人  蜗牛黄

在铺天盖地的各种赈灾义演中,一篇不起眼的报道引起了王睿奇的特别关注。

2008年7月14日晚,世界小姐重庆赛区的决赛中,出现了一段令人肃然起敬却又潸然泪下的舞蹈节目——《鼓舞》。伴随着一段铿锵有力、气壮山河的鼓声,一位身着一袭鲜红色外衣的女舞者,跪坐在一面大鼓之上闪亮登场,而她接下来仅仅做的几个动作便迅速抓住了所有在场观众的眼球,因为大家惊讶地发现,这位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女舞者竟然没有双脚。即便是悠扬的音乐声已经远去,台上的节目走到最后的终点时,台下的观众朋友们依旧没有从无尽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当大家猛然意识到节目已经结束后,一段雷鸣般的掌声这才姗姗来迟,而台下的观众也无不对这个节目和舞者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当晚,这段视频被各大社交媒体疯狂转载,一时间这位首秀的残疾舞者迅速在全国范围内走红,而她的幕后故事也逐渐被网友和媒体们所挖掘出来。广大网友也就是在此时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名叫廖智的残疾舞者在两个月之前,还是一位身体健全、家庭幸福的舞蹈老师,而就在两个月之后她自信地跪坐在聚光灯下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有时大家总是会抱怨自己的人生多么不易,也会时不时地感叹一下自己人生中那一点一滴的“小幸福”,但相信绝大部分的人都曾幻想过,自己能够拥有一种与现状截然不同的人生,想着能够走上一条与当下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希望在那条道路上能够做出更大的成就或者实现更多的愿望。可公廖智却用自己的一生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只不过这并非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光看她的前23年的人生,绝大多数人或许还会觉得这个女孩儿真的很幸福。

1985年出生的她赶上了国家飞速发展的时代,从小衣食无忧的她也在这个欣欣向荣的时代浪潮里追逐着自己的梦想,仅仅20出头便拥有了无数人奋斗一生也未必能得到的一切。在学业上她始终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学习了与舞蹈相关的专业。在毕业之后的事业上,她又如自己所梦想的那般成为了舞蹈老师,甚至还有考虑过开办舞蹈学校。而在家庭上她更是有着恩爱的丈夫,以及刚刚降生不久的女儿,就连她的婆媳关系也十分亲昵,可以说是羡煞旁人。这样的人生轨迹或许是许多人一生都在渴求的,而廖智却年纪轻轻地拥有了这一切,而这也离不开她本人的努力与坚持,但上天还是作弄了这个爱笑爱坚持的女孩。

2008年5月初,廖智刚刚结束了长达数个月的辛苦工作,决定休息一段时间,而她原本的打算便是同闺蜜一起外出,远行去有着蓝天碧海的海南岛度假,但就在临行前的最后一刻,她决定留在家中陪自己的女儿,而这个决定却意外改变了她的人生走向。5月12日,廖智与婆婆、不到1岁的大女儿虫虫待在绵竹市汉旺镇的家中。地震发生后,她被埋在了自家房子的废墟里,身上压满了混凝土预制板。救援人员不敢用吊车,怕脆弱的预制板发生断裂,对廖智造成二次伤害,同时又怕人工打洞耗时太长,耽误救援。就在救援工作一筹莫展时,一名个子小小的男生钻到废墟里,来到廖智跟前。她确定这个人不是救援队的,只是一个讲方言的本地人。被埋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见到了“外面的人”,这让廖智非常激动。她抓住男生的手,舍不得让他走。“他说没事的,我就是来救你出去的。”廖智回忆道。男生带了铁锹、凿子之类的工具,与廖智轮流在她左腿上方打洞,外面的人员也在配合,一小时后,终于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余震到来前,男生被叫了出去。余震后,男生又钻了回来,他哭着说:“你一定不能死在里面,我们救了你这么久,你一定要活着出来。”被埋了26小时后,廖智真的活着出来了,但她的女儿虫虫和婆婆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廖智随后被送到医院,医生快速地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了检查,幸运的是她的身体重要器官均没有受到严重损伤,但不幸的是她的两条小腿由于损伤严重以及开始病变,而任其这样发展下去会危及到她的生命,为此医生在征求了她本人的意见后,果断为她进行了截肢手术。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廖智最需要人安慰和陪伴的时候,她的丈夫却选择了与她离婚,在这样艰难的时刻,确实无法要求那个刚失去母亲和女儿的男人再坚强起来,毕竟他也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一夜之间廖智被命运的推手强行推上了一条她压根没有设想过的道路上,无奈地开始了一段原本不属于她的人生。但在经历了如此大的磨难之后,她却在人生的谷底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如果我们认为这场天灾让廖智失去了一切,是一出彻头彻尾悲剧的话,那只能说是我们太小瞧这位坚强的“川妹子”了。在痛失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后,就在她都以为今生再也无缘舞台的时候,此时一个人的出现,让她重燃了对舞台的渴望。2008年5月21日,廖智转院到重庆时,导演任虹霖正在那里筹备世界小姐重庆赛区的比赛,他带了一群工作人员到医院慰问。他听说过廖智的故事,一个失去了孩子的“80后”母亲的故事。站在病房门口,任虹霖看到一名个子小小的女孩坐在床上,和人说说笑笑,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廖智。因为其他从震区转来的伤者都哭丧着脸,这个女孩更像是去慰问的。任虹霖对廖智的印象太深了,知道她曾是舞蹈老师,便琢磨着能不能以艺术的形式做一个节目,去感染那些灾难中的幸存者。“我问她,你还想不想跳舞?她很惊讶,说我想,但是我还能跳吗?我说能跳啊,只要你想,就能跳。”任虹霖说,那番对话后,《鼓舞》应运而生。

在廖智看来,有人为她创作一支舞蹈,让她可以因此多一些收入,这很现实,也是对她的帮助。这些人和那个帮她求生的男孩一样,不图回报。在那个时刻,廖智认为自己可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比如完成《鼓舞》,或许人们会从她的经历中看到另外一种诠释生命的可能:没有了双腿,我依然可以创造价值。但对于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跪在鼓上跳舞并不容易,更何况当时廖智的双腿只经过了简单的截肢处理,残肢下还有许多突兀的骨刺。每次练舞前,她都会为双腿裹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纱布,可无论裹成什么样,训练结束后纱布都会变成“两包血”。任虹霖看不下去了,主动表示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预估。“要不就不跳了。”任虹霖说。但廖智依然坚持,顶着重庆夏天40℃的高温,在不吹空调、不让伤口感染的条件下,练了一个多月。2008年7月14日,《鼓舞》首演当天,800人的场地座无虚席。从廖智亮相开始,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直鼓掌、叫好,直到节目结束。任虹霖站在台下跟着观众一起哭,他说“这不是最好的舞美,没有最好的灯光,但一定是最好的表达。”

《鼓舞》一炮而红的同时,汶川灾区以及灾民们的心也被她所鼓舞。但随着演出的结束,廖智却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截肢手术,而这其中的缘由则是她在训练和表演中对还未恢复的残肢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虽然她不得不再次面对这种艰难的状况,但对她而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次成功的演出为她收获掌声和关注的同时,也让这位刚刚变成“残疾人”的廖智找到了信心。这支《鼓舞》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鼓舞了廖智和一切逆流而上的人们。

阳光总在风雨后。就在廖智刚刚完成第二次手术还没恢复的时候,廖智家的钱也花光了,家中的积蓄和产业全在地震中化为乌有,父母年事渐长,即便是豁出命去,也无力承担养家以及为廖智下一步治疗的费用,再加上狠心丈夫的抛弃,这重担又一次压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廖智在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情况下,便适配了一副假肢开始到处接商演,无论给多少钱她都会去,而她却没有选择。随着演出次数越来越多,廖智的假肢也损耗的比平常人要快,而为了更好的跳舞,她不得不联系国外厂商定制可以进行舞蹈表演的假肢,而她与自己的第二任丈夫,也是在定制假肢时结识的。有一次一家电视节目的节目组找到廖智,询问她的假肢能不能穿高跟鞋,并告知廖智高跟鞋的舞台表现远比平底鞋好。廖智或许对别的东西不追求什么,但作为舞者她对舞台表现十分在意,之前自己从未想过假肢可以穿高跟鞋,但她却也听说了国外有这种技术,于是她便联系了自己定制假肢的公司并亲自来到了上海分部询问这件事,而这次询问却也为她的下半生找到了依靠。她在此期间结识了负责研发新型假肢的外籍华人查尔斯。二人一见如故,在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了解过后廖智就把自己的下半生托付给了他,二人一起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在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后,廖智的人生终于再次迎来了曙光。

自打《鼓舞》成名以后,廖智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可她为何偏偏接受了查尔斯呢?查尔斯是一个“超级学霸”,早年曾在两座美国名校学习,主修生物医学工程专业,而他究其一生都在致力于研究轻便耐用舒适的新型假肢,所以他经常同残疾人接触。在长期的接触下,他逐渐对残疾人这个“特殊群体”产生了某种共鸣,他不再把残疾人当作特殊群体,而是当成了普通人,虽然我们大多数人对残疾人并不抱有偏见,但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会对残疾人抱有同情或者敬重之类的情绪,很少有能够突破这层隔阂,从而同他们打成一片的人,而查尔斯就是这样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这样,廖智在收获爱情、婚姻、家庭的同时,也因着丈夫的原因收获了信仰。

如果说廖智同查尔斯结婚后最大的改变是什么,那一定是她的人生态度。在同查尔斯结婚前,廖智虽然可以勇敢的在舞台上展现出自己“残疾”的一面,但却也十分在意在日常生活中被人们议论她的腿。自从认识了查尔斯之后,她逐渐摆脱了自己的心魔,不再害怕别人看她时那异样的目光,她也不再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在国内,许多穿戴义肢的人会用塑料泡沫把金属连接管包裹起来,外面再加上一层肤色的硅胶,这样的义肢更像真腿。但廖智不会,她喜欢连接管裸露在外面的感觉,因为这样看起来很酷。廖智时常用自己的经历来鼓舞其他残障人士和他们的家庭,因为她知道,只有当他们愿意接受自己时,社会才有可能会接纳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人会在街头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更可能的是,他们根本不会走上街头。廖智接触过一个家长,因为孩子是聋哑人,家长从不带他出门。还有一位妈妈,孩子的听力没问题,只是天生没有耳郭,可妈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说过“恨不得从来没生过这个孩子”。“这些家长有很强的病耻感,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健健康康,只有我的孩子是这样?他们会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廖智说。但这个群体人数不少,据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统计,中国的残疾人有8500万。当大部分残疾人不愿出门时,出门的那些就可能被当作异类。汶川地震前,廖智从未在生活中见过穿戴义肢的人,现在,她想鼓励更多的残疾人走出家门:“走出去,被人看到了,才有可能解决问题。”在她看来,很多时候,大家对残疾人群体缺乏了解,就是因为在生活中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类人,见不到,更不要说相处之道了。廖智到美国换义肢时发现,在那里没人把义肢和身体残障当回事,义肢上的金属都是露在外面的,穿义肢的人还可以当模特参加时装秀。“这就跟戴眼镜一样,我相信第一个戴眼镜的人也受到过很多关注,但现在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没人会因为你戴眼镜而多看你两眼。”廖智说,自己从那时开始去掉了义肢的肤色外壳,穿上一条短裙,就出门逛街了。

2013年从美国回来后,廖智和查尔斯组织了多次残疾人的聚会,大家分享工作、生活中的趣事和烦恼,再一起尝试着解决问题。并且之后她积极在国内推广残疾人和普通人“共融”的理念,比如在网上帮助残疾人创业、举办由残疾人主导的时装秀等,这些活动可以帮助残疾人找到自身价值。“发现别人的价值和找到自己的价值,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廖智说,“我不觉得这是在帮助别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我也是在帮助自己。”

而廖智更大的改变,就是再次成为母亲。在那次地震痛失11个月大的女儿后,她始终不敢再想孩子的问题。但随着查尔斯进入她的生活,她的思想也逐渐开化,最终释怀了当年的一切。如果说《鼓舞》让她再次“站了起来”,那与查尔斯的婚姻则让她再次“活了过来”。他们二人在婚后幸福美满,时常在社交媒体上晒出自己幸福的生活,如今他们已经诞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子女,成为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廖智用自己的故事,阐释了“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这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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