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乞丐赠酒并功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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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音戛然而止。
它停了。
沈峰的心未停，反而狂跳。
因为他发现了比笛音更加恐怖百倍的声音，脚步声，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顿，还有咳嗽声，这咳嗽声也是缓慢而沉重，还有掩口的动作。
让人心神不宁。
忽地。
小黑屋的‘吱——’一声门开了，晚风凛冽，沈峰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浑身好似结冰一般僵硬，被子里仿若都在漏风，他根本想不到门已被反锁，到底是怎么开的?
只有鬼!
他想的一点也不错，来的就是‘鬼’，不过不是地下的鬼，而是酒鬼!
因为那浓重的腥辣味，已瞬间充满了小黑屋。
沈峰忽然一怔，因为有一只坚硬如石的手已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时而摸摸自己的鼻子，时而摸摸自己的肚子，半晌，那人缓缓道:“不错不错。”
这声音苍老而浑厚，仿佛有几百岁了，沈峰忽地坐起，恐惧消了一大半，因为他知道鬼神是不会说话的，既然这人说了‘不错不错’那么便不是鬼神。
月光下，他看着这人的脸，浑身血脉俱冷，这模样还不如吊死鬼好看，一脸的血渍凝在脸上的疮疤上已经发黑发紫，散着没剩几根的白头发，胡子长到了脸上，鼻子都埋了进去，浑身花白的衣服上面全是脏污，比抹布好不到哪里去，他拿着一根短棍当做自己的拐杖。
沈峰险些胃中翻涌呕了出来，出于礼节，拱手道:“前辈是这龙胜镖局的什么人?深夜来此何为?”
这脏老头见着娃娃礼节有度，苦笑道:“我不是人，已是鬼!”
沈峰反倒笑道:“鬼怎的有这么不体面的鬼，看来只怕是穷鬼加饿鬼加酒鬼吧！”
脏老头不禁笑道:“深夜卧室里闯进了一个怪老头，你不怕还跟他聊得不亦乐乎，看来你也是一个鬼!”
沈峰忽地笑容凝结道:“我已是鬼，不错!”
脏老头‘哦’了一声道:“说说看，你怎么是鬼了!”
沈峰忽然眼圈一红，呼呼抽噎起来。
‘我已是鬼’如何是鬼？我当然是鬼。
想起父母惨死北方，大业未竟，叔叔托孤镖局，惹得竹马分离，厉师苛责，简直没有一点生机，每日思来想去，除了死他想不到别的法子。
他想不到自己一个孤儿在镖局里怎么处处受得欺负!
自己是鬼!
自己当然是个可怜鬼!
怎么不是鬼了?
脏老头低吟道:“你看你这孩子，你哭什么?我这个将死的脏老头都从未哭过，你若是不想说你是什么鬼，那么我便不逼你说了。”
沈峰坐起道:“在下是个孤儿，父母抗金被小人陷害而死，无奈远离故土，叔叔将我托孤龙胜镖局，可是奇门三杰三位师父好似不怎么喜欢我，这一月来处处刁难，甚至多次要置我于死地!”
脏老头似乎心有怜悯，道:“真可怜，都快赶上我脏老头了。”
沈峰斜睨，道:“阁下看着倒是吃了不少苦。”
脏老头呵呵笑道:“你是看我满脸流脓，浑身破衣才这么说的吧？”
沈峰道:“不，阁下形容寂寞，心神不宁，仿若丢失了什么东西。”
脏老头一愕，继而长笑道:“你这娃娃，你这娃娃!人小鬼大!”旋即眼圈一红，老人虽然脸色很差，但是没有流脓结痂的地方居然很白皙，他道:“我是丢了东西。”
沈峰问:“什么东西?”
脏老头道:“一个人和一颗心。”
沈峰问道:“你把一个人和一颗心丢了!”
脏老头道:“我丢了我的爱人，我的心也随她而去!”
沈峰神色一黯，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这脏老头会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谁知这脏老头非但没哭，反倒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恐怖，没有任何人只剩四颗牙还能笑得很甜美的，声音好像公鸡打鸣，宽松的脸笑得皱成了一团，好像被谁打了一拳一样。
脏老头笑吟吟道:“你一定觉得我会哭?可惜我的泪早已哭干了，我已过耄耋之年，是个油尽灯枯的老不死了!何来泪来?”
沈峰拱手道:“老前辈高寿!”
脏老头道:“我四十多年前就寻过死，但是我想死我都不怕，我怕什么活着!”
沈峰厉声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脏老头道:“会喝酒吗？”
沈峰道:“会喝，只觉得不好喝!”
脏老头道:“喝喝我的!”
说着扔过来一个方盒子，这盒子套在牛皮袋里，牛皮袋只有一个塞子，拔开塞子，只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沈峰看了看脏老头，面露难色，脏老头道:“你若是嫌弃脏老头，我便不强求你!”
沈峰释然道:“老前辈对我言语宽慰，又请我喝酒，我如果不喝，岂不是不给老前辈面子!”顾不得许多，捏着鼻子就往下灌，说来奇怪这酒虽是中药酒，味道浓烈，但下到喉道却甘冽无比，温温吞吞，不觉喝了一大半。
脏老头忽然大愕，连忙动手抢去，沈峰早先察觉，双脚并用，左右腾挪，只几秒，大酒袋已成空壳。
沈峰红着脸道:“好酒啊好酒!果真好酒!”
脏老头拿着空空的酒袋道:“哎呀哎呀哎呀呀!你这狗崽子!我给你喝一口，你全给我喝完他!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沈峰只觉双眼已朦胧，胸口不住翻涌真气，浑身四通八达的经脉似烈火烤，后脑却好似冰锥刺入，他盘坐吐息，想起奇门三杰的‘十招奇门心法’，左手捻指，右手开花乱点左右胸‘顿开穴’‘惊涛穴’‘三麻穴’，思想似乎被烈酒控制，浑身巨疼无比。
脏老头呵呵笑道:“长舒气短吸气，归丹田静心神，十八般武艺精，连击拆胸中习。”
沈峰只得按照这声音照做，只消一炷香，浑身经脉畅通，任督顿开，暑气消散，神智归宁。
脏老头看看沈峰，禁不住赞道:“不错啊真不错!不错啊！真不错！我以为你至少要半天，想不到不消一个时辰!真是武学奇才!”
沈峰谢道:“多谢老前辈的教诲！多谢老前辈的搭救!”
脏老头还在不住地赞着。
沈峰道:“老前辈教我用的是什么内功?”
脏老头道:“十招奇门心法的第十招‘翻云覆雨’!”
沈峰愕然道:“奇门心法的第十招?你怎么会奇门心法?”
脏老头笑道:“你这后生好没道理，我怎么就不能会奇门心法?”
沈峰道:“这奇门心法是奇门密传，而且大弟子赵炎狼也只会三招，你怎么都学会第十招‘翻云覆雨’了?”
脏老头道:“他会三招也是偷师的，而我是本来就会!”
沈峰一愕，没敢多问，只是笑道:“不错，那么老前辈的酒是什么酒，如此刚烈!”
这酒沈峰本就没喝过几次，只觉这酒猛烈如火，并未尝出玄机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