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见闻（一）

年初四，跟着老丈人，陪着媳妇的奶奶，从乌海走巴盟，去奶奶的“干儿子”家拜年。当年他们一起从“梁外”到“后套”讨生活，如今每年也都走动走动，保持着联系。干儿子他妈，今年85岁，几年前腿摔骨折后痊愈，又得脑梗，半身不遂，现在只能爬来爬去。屋子里一铺大炕，炕上有台电视，挨着炕放着一张床，每天的身体活动是早起从炕上爬到床上，有时候需要爬到地上，去给炉子填些柴、煤，然后再爬回床，晚上再爬到炕上睡觉。现在小便已经失禁，冬天，每天得换好几回棉裤。剩下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抽烟、看电视了，烟抽得特别频，夹烟的两根手指熏得焦黄，说是衣服裤子有时候会烧到。儿子给一次批下很多条烟，两块钱的兰州，一天一盒不够抽，一根抽不完，就掐灭留着；有人来看她，一般都会拿她的烟出来招呼，她最宝贵的东西。她的重孙子有时候去她屋里，帮忙扶起床、倒尿盆什么的，也是拿她的烟给招呼，十五、六的重孙子也不拒绝，陪着一起抽，家里其它人闹意见。老太太年轻时候特别能干、要强，爱打麻将、爱抽烟。奶奶说那会下地干活，奶奶挖一锹，她能挖三锹；当大队妇女主任，去旗里开会，走着去，走着回，尽管给发交通补贴；半夜打完麻将回家，掉到坑里，摔得鼻青脸肿。现在，只剩抽烟还能继续。我们临走时，据说老太太哭了半天，我没看见，屋里抽烟太呛，待不住。她很孤独，偌大的一处院子，偌大的一排大房子，只她一个人，住在把头的一间，儿子、媳妇住在隔壁的新房子、新院子。每天早起、吃饭的时候好能见见人，剩下能出声的，就电视，还有院子里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