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难

过年伊始，家家户户都在忙活着打年货。

这不，我们家老头子一早上去二姑家帮忙做鱼元子，到了万家灯火时才提着小红塑料袋，佝着腰一步一步踱回来。悄悄打量下脸色，沉郁，眉毛耸在一起搭出了两座起伏的高山。心下一阵忐忑，暗道一声糟糕。

果不其然，晚饭后，老爹拿着菜刀，压着鱼尾，从下往上，沿着鱼骨，拉开了架势。冷不丁，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这几个大字跳进了我这不堪负荷的脑袋里。我两个小眼睛溜溜的盯着他泛着裂口的双唇，内心一阵默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愿我佛慈悲。但显然，菩萨没有理会我。我眼睁睁瞅着那两片有着乌黑色泽的嘴唇一龛一合，你妈说回来过年，和我们一起吃个年饭。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底下的活计，随着菜单细致的向前推进，白色鱼肉剥落下来，带着红肉的鱼皮干巴巴的摆在边上，闭上嘴巴，继续等着下面的言辞，猛的一下，鱼肉在砧板上高高跳起，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腥味，一两个细小的碎渣有意识的飞到了我脸上，左右两边，一边一个。你是怎么搞的，一点儿都不上心，你是准备在屋里待多久。我怎么不上心啊，我让你去和别人说，你自己不去。我不去，我都和你说了几次了，你不在意的，你自己看着搞。一来一往的对话在三言两语中敲锣打鼓的开始，脸红脖子的结束。一会儿的功夫，鱼肉落回了砧板上，发出咚的声响。这让我仿佛看见了它活着的时候，想着大口，在无水的池子里随意蹦哒，用力呼吸。

父女两个同时都闭了嘴，陷入了沉默。逢年必谈终身大事，这就好像是我们家的一个死循环，怎么也跨不过去。我真心想吐槽，我虽称不上绝色，但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好，想找一个同频率的人，不行吗？29年华，老一辈的视作大龄，每每抓住机会，都不免一顿说教，无外乎谈朋友没，别人那谁谁谁孩子都打酱油了，别挑了，差不多就可以了……他们在用自己的一番苦心来淋漓尽致的表达着对我的关心。可是，难道我不想吗？难道，我愿意成为大龄吗？不入流的学校毕业，总也找不到一个体面的工作，进入学校工作，还是靠着小舅的关系，即使他能力再高，也没有办法洗脱我身上临时工的标签，唯有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工作，让自己有着一席之地。虽非很好，但绝能自食其力，不依附他人。几年间，也接触过异性，却总没能成功，美曰其名，缘分未到。这迟来的缘分，在我这29年的光阴中，依然没有按下门铃，大人们翘首期盼，总总落空，无奈，心中甚忧，可，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我也希望有一良人，但，没有，我能怎么办。

老头看气氛不对，准备再次开口，缓和紧张，我却不想接着在这饱受折磨，寻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