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纪事

眼底的黄金水稻是永恒的记忆

国庆放假回家，恰逢中季稻的成熟。

秋风却是和缓，太阳也没有那么猛烈了，我在田地上收割夏天种下的水稻，汗水淋漓。我已是太久没有下田劳作了，一天下来，不免腰酸背痛，手腕附近也有被禾叶扫过而留下的红色印记，痒痒的；而手指，也因为握镰刀而起了水泡。

邻居阿伯见我下田，总会笑我“大学生也农耕”，我不说话，只是笑。这些年的农耕生活历历在目。

作为农家子弟，我却算不上是勤劳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我便被要求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事了。不过我性子比较懒，总是不情愿去做，为此我也挨了不少骂。

再长大一些后，我便可以拿镰刀下田收割水稻了。从彼时开始，那成了我这些年来每年都躲不掉的农事。这也是我最怕的“苦差事”，因为必须在炎炎烈日下劳作，任汗水浸湿衣襟，禾叶刮过的皮肤会痒痛，还会有蚊虫叮咬。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从未考虑过母亲耕种的艰辛，一心只是自己内心对农耕的惧怕，满心的不情愿。有一次，因为满腔的不情愿，我分散了注意力，锋利的镰刀一下子割伤了拇指，献血直流。但又因怕母亲责骂我不用心，便自己悄悄地溜回家用纸巾止血便了事，丝毫不敢喊痛。从此拇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偶尔，它会提醒我，即使不喜欢，也不要在做事的时候三心二意。

也许是小时候不愿受苦，所以那些在如今看来不算什么的苦在彼时竟可以叫苦不迭，竟会想逃避。虽然现在的下田是一心想帮家里做完这些苦差事，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苦确实是存在的。记得有一次在闷热的天气下，我弯腰干农活，看着自己的汗水就这样清楚明白地滴在土地上，因头晕而差点一头栽在田里。“汗滴禾下土”的艰辛，不亲自体验是不会深刻明白的。

我本应非常感谢这些年的农耕生活使我养成了坚毅的性格，但是我同周国平先生一样认为任何美化苦难的言辞都是矫揉造作。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使我性格里有很多局限性，还因为我身后有那么多农民在守着这片土地，受着这份苦难。这份农耕苦难成了他们的肤色，刻在他们的皱纹里。

在苦难之下，当眼前的温饱显得太重要时，生活哪里会有“远方和诗意”，只有汗水是真实而深刻的。而当他们庭院里放满了农事收成品时，我不想说因为这样就可以一切释然，只是觉得，这样的他们所受的苦使他们担得起这样的收获。

都是用镰刀和着汗水割下的。

而这样的收获，除了依赖汗水，也依赖这片厚实的土地。当站在田间，放眼望去，所见之处尽是黄金水稻时，心中的感慨是难以言喻的。我想我是非常感激这片土地，村人们的汗水有处可挥，生活亦有了企盼。

为了离开这片土地，我踏上求学之路已经十余载，所以我所体尝的农耕生活也只是皮毛。我亦时常感慨“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假期结束后，我将离开，任秋风将农耕纪事吹散在身后承载了无尽汗水的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