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我们曾是兄弟（4）
一声兄弟，就是一辈子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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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卫国笑了，从踏上火车那刻开始，有福就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南国的小吃，有好多卫国连听都没听说过，他很好奇有福脑子里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每次他问有福，有福都只是笑笑说，书上看来的。后来久了才知道，有福家里原来也是干部家庭，特殊时期被下放到东北农村。知道他的身世以后，卫国既同情又敬佩。同情他小小年纪家庭就遭此变故，佩服的是即使出身门第很高，但有福身上一点没有骄矜之气，反而知书达理平易近人。
终于挨到周末可以请假外出。穿了白色衬衫，军装裤子，两个小伙打算利用难得的两个小时假去吃小吃。津贴不高，仅够每个月固定支出的开销，卫国是省了又省，能不花的钱一分不花，能不买的东西坚决不买，牙膏皮都是挤得扁的不能再扁才舍得丢。攒下来的钱，他要寄回家里，不能在家人身边尽孝，那就补贴下家用，这是他作为儿孙的责任。有福知道卫国没有钱，他嘴上说说让卫国请吃豆花，实际上早就揣好了钱准备结账。两个人点了豆花，抄手，抱着尝尝看安慰一下自己馋虫的态度，互相谦让着都没怎么舍得吃。旁边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响起来，让兄弟俩不怎么舒服。说话的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穿着崭新的的确良上衣，卡其布裤子，配着大边鞋，一看这身行头都是紧俏货且价值不菲，就知道他有点来头。
“两位看着眼熟，也是工院的吧？怎么就点那么少的东西，没钱是吧？别怕，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语气里和表情中都带着目中无人的优越感，他面前的方桌算他在内围坐着四个年轻人，摆了好几个菜。卫国最反感这样的人，也不屑于跟他打交道。有福瞥了一眼“的确良”，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位哥们好眼力，看来是校友。我们二人今天只为体验风土民情不为吃饱，因为实在吃不惯阁下家乡这些味道浓重的乡野佐料，除了肤浅的爆烈外丝毫没有引人回味的魅力，就跟这地方人一样粗鄙，令人生厌。”
“的确良”一愣，眼看着脸上的得意洋洋已经晴转阴，也许正在思忖着如何回复不伤体面还能予以还击，嘴里骂了一句窜窜，觉得气势不够，又瞪了眼睛啪地一声扔了筷子，先把样子做足了然后再说，他同桌的三个小伙也都腾地站了起来。
卫国默默地扔下饭钱，扯了扯有福的衣角，打算离开。这时，的确良又大喊了一句：“老板，他们的帐我结。”目光却始终盯着卫国和有福，射出刀子一样的寒光来。本想息事宁人的卫国此时也到了极限，不打算再忍了，脸憋得通红逼视着对方，随时可能要打一架。有福拿起卫国放在桌脚的钱，站在了卫国和的确良之间，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多谢兄弟了！”然后拉着卫国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的确良一众人傻呆在原地。
觉得不妥，卫国执意要回去结账，但是有福死死地拽住他，笑嘻嘻地说今天好运气有人请吃饭。卫国既不想占的确良便宜又不想被他看扁，有福的理论却是，这种人就该给点教训，这点小菜钱够便宜他了，边说边把钱塞回卫国兜里。
2.
隔了没几天学员们自发组织着打了一场淘汰制篮球赛，其中两队实力相差无几，但是高年级那队有人打球动作脏，引起低年级这边极大不满，几个回合下来低年级吃亏多了，就找高年级的理论，球场上险些发生冲突。都是二十左右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如果自制力稍差就容易发生群体打斗事件，正在双方对峙的情况下，有人跑到班里喊人。大家听说自己队的人挨欺负了，不由分说跳起来就往篮球场跑，呼啦啦一票人速度奇快，比紧急集合的哨声还有动力。卫国和有福拨开围观人群挤到中心，又是他！不禁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对方队长正是的确良，也是为首挑衅的家伙，正在一手掐腰一手指指点点地训人。新学员们敢怒不敢言，也不想在全校同学众目睽睽之下正面发生冲突，一旦受了处分是会跟着档案一辈子的，轻则影响毕业分配，重则立刻退学打回原籍。被的确良指着教训的两个新兵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睁地盯着他，虽然极力反驳，但气势上仍然是的确良占了上风。卫国轻轻拨开了的确良指指点点的手，这一个动作引得看热闹的人瞬间安静了，的确良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手继续抬着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就那么在半空中悬着。卫国个子高出他一头，说起话来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差不多得了。”
的确良懵了，确认自己耳朵没出问题，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差不多得了。”
的确良上来抓住卫国的衣领就要动手，有福向人群喊了一声：“教导员来了！”的确良立刻松开了手，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
卫国整整衣服，说：“我不跟你动手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你而犯错不值得。”
的确良气急败坏地说：“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还没等把后半句话吐出来，全场响起了起哄声，人群有所松动，眼见架打不起来，三三两两的就散去了。的确良恨得牙根痒痒，自己是老学员，却被一年级的新兵给收拾了，今后这张老脸往哪放？太子爷的谱还怎么摆？
于是他使出撒手锏，对两队人用间：“湖北籍的兵，不管你是哪个队，如果帮老乡的，请站在我身后。”
一年级的球队里有湖北人，很为难地看看卫国，又看看的确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跟卫国一个宿舍的小湖北身量不高，眼神却很机灵，他故作欢笑地劝大家，都是战友都是同学，别搞得太僵。的确良立刻威胁道，老乡不帮老乡，后果要想好。小湖北窘在那里，不敢出声了。
卫国轻蔑地一笑，军队不兴拉帮结伙，也不允许搞老乡关系那一套，想必这位老兄气急之下已经把纪律抛诸脑后。卫国纠正的确良说：“师兄，你应该说二年级站你身后，一年级站我身后，咱们都是革命战友，没有帮派那一套。”
立刻有人附和说对对对，然后湖北籍的兵都长出一口气，脸色缓和了很多，一年级的学员们看见这情势也有了底气。的确良败事已定，他要找卫国讨一个说法。
卫国脱了军装外套摘了军帽，递给旁边人，一边挽着衬衫的袖子一边说：“这样吧，你是师兄我就卖你一个面子。咱们球场上的恩怨还是球场上了结，不管是输是赢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的确良也不是冥顽之人，懂得见好就收就坡下驴，提出条件指明要让卫国与他打同一位置。卫国在高中时候篮球打的就极好，身高是一方面优势，弹跳力和反应能力是另一方面优势，所以他欣然接受的确良提出的条件。
两队打得火热，高年级照常脏，让低年级防不胜防。但队伍里有了卫国，如虎添翼，很快就将比分扳平，到结束哨响起时反超了几分，险胜。新学员们欢呼着，把球队包围在了中间。的确良面色不忿，问卫国敢不敢留下姓名。
卫国盯着他，不卑不亢地说：“林卫国，学员队一区队一班，学号18，原单位S军区某团某营汽车连。”的确良点点头说：“嗯，我记住你了。”
最初跟的确良理论的那两个学员，走过来跟卫国和有福握了握手，身材稍微魁梧的那个说：“谢谢你们来解围，我们也来自S军区，野战军，我叫张砚山，他叫江海，指挥系的。”有福接了话头说你俩凑在一起就是江山啊。四个人一起开怀大笑，都说战友亲如兄弟，一场球赛将四个东北孩子的情谊凝聚起来，从此以后一起训练，一起入党，一起站岗，甚至是一生的命运都于这一刻交叠在了一起。
<未完待续 敬请期待>
图片源自 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