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
刚看完《葵颂》,卢先生就问:“怎么样?”
我和阿波对视一下,都没有说话。
《葵颂》集中展示了艺术家许江15年内创作的向日葵,有雕塑,油画,水彩画,装置艺术等各种样式,分为怀沙、野火、蔓生、铸炼、葵颂五个部分,万千各式向日葵令人目不暇接。对卢先生的问题,我们一时无言以答。
卢先生看着阿波,又问:“想到什么了吗?”
阿波嚅嗫了一下,说:“看到蔓生那一部分的《野火春风》、《濯缨》、《澹阳》几幅的时候,我想起了在普罗旺斯田野看到的阳光下那一片充满青春活力的向日葵。”
“还想到了什么?”卢先生又问。
“又想到了梵高看到了普罗旺斯的向日葵,画出了闻名世界的向日葵。”
“还有吗?”
“又想到了那本《梵高传》,买了好几年了,没有看过。去普罗旺斯看向日葵前想到它了,找出来看了一遍。”
“还有吗?”
“又想到书橱里许多书都没有看过。但说不定有了一个什么机缘,拿出来看了。有个体会是书到用时不赚多。哎呀,没完没了的,不要问了……”
卢先生看看我。
我说:“看到最后的那一部分《葵颂》,无数根高高的如铁铸的葵杆紧紧地挤满了一个展厅,挺拔、高贵,默默无语,不屈不挠,就象一群经历了残酷战斗后幸存的战土铸成的铜墙铁壁,昏暗中升腾起一片如霞的血色,弥漫着悲壮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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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看着,胸口好象堵住了。我们的少年时代,沐浴在阳光下,自称是向阳花。但以后每个人的经历都充满坎坷,有挣扎、有奋斗、有沉浮;发达的也有,大部分默默无闻,现在都和主流社会渐行渐远。回想起天真无邪的向阳花时代,被黄继光、董存瑞这些革命先烈激励出来的英雄情结,现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此时,看到这些向日葵的形象,仿佛又看到了这些不屈的战士和英雄,仿佛又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少年情怀,不禁感慨万端,无以名状。”
卢先生说:“问你们展览怎么样,你们都好象没话好说。问你们想到了什么,又都说得那么多。你们说的,听上去不一样。但也有相同的地方,你们知道什么相同吗?”
阿波说:“我看不出有什么相同的。”
我说:“是不是都同自己的经历有关?”
卢先生说:“对啊!阿波说的是看向日葵艺术展,联想到看见过的向日葵田,又联想到画向日葵的人,又联想到自己有的书,又联想起自己的书橱……”
我说:“我想起了少年时代的英雄梦,看到那些青春的向日葵,那些倒地枯萎的向日葵,那些聚在一起、不屈的向日葵,同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情感历程,自有一种心灵的契合,因此睹物思情,难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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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先生说:“你们看向日葵的展览,用联想把向日葵同自己的经历联系在一起,又同自己的思想感情契合起来,这种联契力,让向日葵证明了你们自已。许江说:‘在我看来,真正代表20世纪中国人的只有葵,历史选择了葵,葵是当代人的肉身。‘他在画葵时,已经把葵当人来画了。所以在他画的向日葵上看到你自己並不奇怪。倒是阿波的联想,似乎没有那么多‘内涵’,却另有其价值。”
阿波说:“我是胡思乱想,哪有什么价值?”
卢先生说:“艺术作品的价值,有一部分已被作者在创作时埋入,非艺术作品就没有价值吗?也有的。明代人李鼎说过,‘水流云在,想子美千载高标:月到风来,忆尧夫一时雅致,’看到风、月、水、云,就会想到古人的雅致和高洁。外国人也是一样的,‘当一片枫叶在大都市中向我们婆娑飘来时,体会到千变万化秋色中的喜悦,’这是瑞士动物学家波尔特曼说的。你们看,他们不是在观察大自然时,通过联想,把大自然和自己对人的看法,和自己的喜怒哀乐联系起来了吗?他们是用大自然,来证明了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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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说:“我知道了,我看到向日葵田受到了感动,联想到青春活力的可贵,就可以用‘它’来证明‘我’对青春的态度。”
我说:“途经是通过联想,契合自我。是否可以说联契力也是存在力?”
卢先生笑笑,不置可否。
2023年5月9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