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我们一起走(五)
不敢再看了,我抱着妞妞在走廊一边的长凳上坐下,挨着的一个阿姨马上欠身往里边挪了挪。阿姨60多岁的样子,她看看我,又看看我臂弯里的妞妞。妞妞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着我,安静无声。
“孩子白生生的多好。”老人盯着妞妞,“咋了啊?也抬不起头吗?”她抬眼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疑问。
“嗯,还没做检查,不知道咋了。”我声音有点难过。
“没事儿,小孩儿家,哪有一蹿儿长成的,有个七灾八难可正常,治治都好了。”她声音很低,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转头盯着对面的窗子,像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妞妞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我赶紧从包里拿出水喂她喝。她轻轻吮吸着奶瓶,盯着我,神态安详,清澈的眼睛里是幸福与满足。我看着她,又想到了那医生严肃的话语,泪水便又来了。
“咯咯咯……”正难受着,一阵孩子的笑声传来,我抬起头,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穿绿色汗衫的男孩。男孩的头上裹着白色的网袋,一条腿也被白色的绷带缠得过了膝,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和疾病斗争着的重伤员,令人心疼。但他欢笑着,靠在年轻的男人怀里,嘴里含混不清的叫着“爸……爸……”不时还用手指戳那男人的脸蛋、鼻子、嘴巴……男人则在他的手指每一次点戳时变换一个鬼脸,引得孩子“咯咯”地笑。
父子俩就这样嬉戏着,孩子的笑声不断,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旁边的阿姨也转过头来看。
“孩子多大了啊?”阿姨终于忍不住问那爸爸。
“马上两岁了。”爸爸回答着,仍没有停下和孩子的嬉戏。
“你们是啥情况啊?”停了好大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我也赶紧盯着那孩子爸爸。孩子爸爸这才转过头扫视了我们一眼,然后眼睛停在我怀里的妞妞身上看了片刻,才回答:“四个多月不会竖头,诊断为脑损伤,来封针三个疗程,然后康复。现在说话不行,走路不好,脚内翻,做着矫正,今天过来再复查个脑电……”
“治的效果挺好啊,你看小孩儿反应多好。”那阿姨夸着孩子,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子,又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语,“慢慢都好了,七灾八难的小时候受够了,长大就结实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窗子里靠墙的床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头部被缠裹的婴儿背对着我们,那婴儿则伏在她的肩头“嘤嘤”的哭泣着。
妞妞不想喝水了,翻动身子似乎想要坐起来,但怎么也挺不起腰,脖颈试着树了两下也没有成功,只好又软软地躺在我的怀里不动了。
“我看你家也是竖不起头,没事儿,这儿的治疗技术可好了,封两个疗程头都支起来了。”
我抬头,年轻的男人正看着妞妞在说,是对我说的。
那着绿汗衫的男孩依然笑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四下顾盼,是这个年龄常见的快乐。
我的心中有希望袅袅冒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