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④

04真相

“我杀了李飞，但她的确罪不至死。该死的是她的父亲李成义。”李飞家的监控录像没有安装拾音器，所以无法确定李飞和王成刚的争吵内容。不过从他们交谈时的表情和动作来看，似乎是王成刚有事求助李飞，但却被李飞拒绝了。王成刚非常生气，看见茶几上的水果刀，二话不说，拿起来捅了李飞三刀。虽然证据确凿，但是没有当事人的供述，案件还是不能移交。所以王成刚的口供就至为重要了。王成刚的侃侃而谈，让我们省却了很多审讯的步骤和方法技巧。只是王成刚供词却听得我和大刘后背发凉。

“李成义是滨城市最大的开发商，开发房地产项目十几年里，他养肥了自己的关系网，也圈养了一批打手。明面上的关系网帮他拿下一块又一块黄金段的地皮，暗地里的打手又替他摆平了一批又一批的拆迁钉子户。”

听到这里，我和大刘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脾气暴躁的大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烟，熟练地弹出一颗递给王成刚。没想到王成刚拒绝了，“给我一瓶水吧！”我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王成刚。这期间大刘难得的安静，一直低头在记录本上快速书写，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令我多少有些担心。王成刚双手举着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用手臂抹了一下嘴唇，继续道。

“我家住在棚户区，就是老头包子铺附近的那一带。一年前棚户区改造，政府决定对那一地段进行拆迁，李成义拿到了承建资格。但是国家给的拆迁款到了李成义那里，居然打了个对折。大家都不满意，联名上访。李成义知道后，鼓动打手对上访的群众进行恐吓，并把挑头的几个人抓起来施以私刑。我舅舅是组织者之一，他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同时还伤及了内脏。送到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后来舅舅不治身亡，姥姥和姥爷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姥爷不到半年也去世了。姥姥病情也越来越严重，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拆迁给的钱很快用完了。我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跑了一段时间快递。舅舅出事、姥姥姥爷生病之后，我也就辞职了。平时靠打打零工赚钱，只是这点钱难以维持姥姥的住院费，只好出院回家治疗。因为这次涉黑事件闹腾得挺大，李成义似乎也收到了别人给的压力。也许是为了挽回影响，李成义特批“老头包子铺”继续在原地点经营，承诺可以一直经营道施工队入驻开始施工为止。为了扩大影响，他们还叫来了媒体采访。”

“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那时候父亲在李成义的工地上干监理，不知怎么就被李成义的女儿李飞看中了，后来他们还真结婚了。父亲结婚前把我送到姥姥姥爷那里，除了每月给我一部分抚养费之外，极少回来。就就出事之后，我们还以为有父亲的关系，李成义会对我们网开一面、区别对待。结果因为舅舅组织群众上访惹恼了李成义，我们不但没有被区别对待，舅舅反而成了他杀鸡警猴的对象。舅舅和姥爷去世后，舅妈带着表妹表弟回了娘家。我和姥姥租了一套老旧的楼房，相依为命。舅舅被李成义抓起来那段时间，我去找过父亲，但是他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无能为力，还让我们少给他惹事。”

说到这里，王成刚自嘲地笑了一下。怪不得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就一副看透世事的成熟，原来经历这么复杂。

“12月25号下午3点到4点，你到峪庄园干嘛去了？”大刘终于忍不住问道。王成刚讲了半天，虽然内容令人惊心，但都与案情关系不大。我们现在要侦破的是12.25案件。

王成刚这次没有啰嗦，直截了当回答了大刘的问题。

“找我父亲！”

“找他干嘛？”

“借钱？”

“借钱干嘛？”

“我姥姥住院了，需要一大笔钱治病，我拿不出那么多，只能找他去借。”

“你见到你父亲了吗？”

“没有，父亲不在。我进门的时候，保姆正好出去买菜，家里只有李飞一个人。”王成刚的叙述很详尽，也很形象。他的卓越的语言表达能力和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令我很容易脑补出当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