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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

2021-04-30  本文已影响0人  扇中柳

        海天一色,落日染红了半边天,海上风平浪静,航船在稳稳地行进着。船上的乘客有的在甲板上感受着海的气息,有的在餐室里进餐,有的伴侣在不停地说闹着,一切显得宁静而又祥和。

        渐渐地入夜了,所有的喧嚣随着海风而渐渐远去,逐渐地沉睡、消逝。在甲板的一角,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江瑶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摇椅上。她不过双十年华但从她那不经意间睁开的双眼中仍可以看到饱经世事的沧桑和那隐含的激动与向往。

        风带着海的气息从江瑶鼻尖掠过直入心田,海风轻轻的抚着她姣好的面庞,似乎怕触痛了她。江瑶看着满天的繁星,平静地随着摇椅轻轻晃动,逐渐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褪去了沧桑,敛了芳华,一切都在倒退直回到原点。

        那一年,她16岁,带着热情奔赴中招的考场,即将开始施展自己的抱负,描绘自己的人生。但命运似乎与她开了个玩笑,在考试的前一月,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却因盗窃入狱。从此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学校同学们对她似乎与以往一样但总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教室,不会再让她碰他们的东西;在社区人们总是在讨论她的父亲,那些以往交好的人家也不愿与她家来往。两方的压力使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加上临考所带来的压力她变得小心翼翼,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渐渐淡出同学们的圈子。

        之后的一件事更是给了她致命的一击。那一日她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但却被告知被记了大过,理由是她偷了同学的东西,她极力辩解但没有人听她解释。最终她迫于压力退学,从此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刻骨铭心。

        年仅十六岁的她,没有人脉,没有学历,没有经验……在社会上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她做过洗碗工,做过保姆,做过清洁工,甚至在工地搬过砖。她以弱小的身躯过早地体会人间百态。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将这样度过,直到在17岁的一天她步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在那里多的是世间的魑魅魍魉与肮脏污浊,在那里入目的是不堪,入耳的是污言秽语,在那里有的是人在试探法律的底线,在那里到处都是沉沦……

        那一日,她应人之邀来到一家酒吧希望在那里做一些打扫的工作,殊不知那人指给她的却是一条通向深渊的路。

        那间酒吧一直有非法盈利的行为,里面有着毒品交易,有着肉体交易……各样的违法行为在这里聚集。之所以一直没有受到制裁就是因为这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结构的犯罪集团,它内部等级清晰,分工明确,各方面利益牵连,成员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获取利益,可以说是十分“团结”。

        介绍江瑶来到这间酒吧的就是该犯罪集团的一员,那人正是看中了江瑶的美貌,才一步步引她上钩。

        她有过逃离,有过反抗。但换来的永远是毒打与羞辱。渐渐地她麻木了,屈服于命运的脚下,逐渐在黑暗中沉沦。凭借着美貌与不经意间透露的一点孤傲她在那里混得风生水起。对于各样的流言蜚语她毫不在意,只是得过且过地活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她18岁了。在生日那天,她独自一人来到湖边,卸下了平日的伪装,用清新简约的装扮换下了平日的浓妆艳抹。向这个世界展示她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但她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身后一位少年的眼中,定格在了少年手中的相机中。

        少年缓缓来到江瑶身旁,他微笑着伸出手,说“我是柳缘,一名摄影师,姑娘很美。”并且向江瑶展示刚才的照片。

        柳缘的出现打破了江瑶的安宁,每日在各色的人群中应酬早已使江瑶变得敏锐,此时柳缘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旁,她想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放松了吧,心中微微诧异,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眼前的少年虽不是很英俊但那一双眼似乎含有光,那光中充满了希望与阳光,那微微含笑的嘴角更显示了少年的阳光与自信。然而这些都是江瑶所没有的但又希冀的,江瑶紧紧地盯着少年的脸庞,似乎害怕眼前的少年会突然消失。

        柳缘见江瑶久久地盯着自己就打趣地说道:“姑娘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为何这样对我目不转睛?”这才将江瑶从自己的幻想中拉回现实。听着少年这样的话江瑶竟也没有恼怒只是说:“是啊,那不如你应了我,我们谈场恋爱吧。”本是戏谑,江瑶这样的回答反而使柳缘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好久,柳缘才说:“得姑娘如此佳人,真是一大幸事。”这下轮到江瑶不知所措了。沉默了一会儿江瑶就跑开了,留下柳缘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瑶本以为不会再与柳缘相见,但不久之后命运就为他们安排了一场不期而遇。

        那一日江瑶和平常一样来到酒吧工作,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一个人,并有人不时地向那人挥起拳头。因着灯光昏暗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庞,只是隐隐就得有些熟悉。但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这样的事在酒吧时有发生。直到那人喊了一句“我没钱”,江瑶这才想起那人就是柳缘——当日的湖边少年。虽然惊异于柳缘会出入这样的场所,但她还是出面替他解了围。

        江瑶将他带到无人之处,二人久久没有话说。最后还是柳缘打破了沉默,匆匆地说了句“谢谢”就离开了。看着柳缘离去的背影,江瑶不禁苦笑一声,那笑中饱含着失望与自卑。她想这一下他再不会来寻她了吧。

          一个星期后,江瑶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了几个流氓。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从身后冲出了一个人影,正是柳缘。他拼命地拦住那几个流氓,并大喊着让江瑶离开。江瑶心知此时留在此处不会对柳缘有任何的帮助,就快速跑到一旁报警。她躲在暗处看着少年用并不强壮的身躯抵挡着对方的拳打脚踢,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水,直到警笛在附近响起,她才跑出去。此时那几个流氓早已四散,看着柳缘嘴角的鲜血,江瑶哭了。她将柳缘带回自己家,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二人彼此都不说话,还是江瑶打破了沉默。江瑶问他:“那一日你为何跑开,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看到我做这样的工作对我失望了。”柳缘急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是担心你会厌恶我,毕竟我出入那样的场所。”

        原来两人都是在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失望才刻意地有所疏远,既然误会解开了,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是迅速升温。柳缘的阳光逐渐地对江瑶产生影响。江瑶的笑容渐渐地多了起来,性格也越来越开朗。那未踏入社会之前她身上所拥有的朝气越来越明显地展现出来,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但周围的人都发现了她的明显的变化。在那样的环境中,那些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都为她的变化所吸引。

        虽然江瑶与柳缘之间的爱情进展迅速,但他们二人始终没有提及更深一步的计划。江瑶自觉配不上柳缘。而柳缘似乎也有他的难言之隐,有时江瑶甚至找不到他。

        江瑶一直不希望柳缘介入她更深的生活,尤其是她的工作,但是柳缘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向江瑶打听酒吧的事。江瑶心中虽有疑惑,但最终也没有向柳缘询问,她一直在等待柳缘向她坦白。

        直到有一天,江瑶发现柳缘一直在自己上班时跟踪自己。回家后,江瑶对柳缘大发脾气。柳缘当时并没有回应什么,但第二天在吃饭之后,柳缘很严肃地告诉江瑶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警校还没毕业就被选中参加这次行动。组织上派我到你的身边做卧底,本来是希望能够从你身边获得情报。但渐渐地我发现你也是一个内心充满着悲苦与热情的姑娘,所以我希望你帮我们工作,做我的线人,你愿意帮我吗?”听到柳缘的话,江瑶十分地诧异,但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毕竟当初他们的相遇是那么巧合。在之后,柳缘又准确地出现在自己的那间酒吧,并让自己碰见。沉默了一会儿江瑶说:“柳缘,对不起,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我帮你工作,帮你们获取情报,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分开吧,我配不上你。”柳缘没有回应,但眼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悲戚与难过。

        江瑶逐渐地将柳缘带入酒吧,让他能够接触到更深的情报,但也仅此而已,江瑶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因此,所有的情报只能靠柳缘一人来获得。至此,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至有一天酒吧老板把江瑶叫在一边向她询问柳缘的情况,不得已江瑶只能说她和柳缘在谈恋爱。酒吧老板只是警告了江瑶,并告诉江瑶让柳缘以后不用来了就不再说什么了。回到家后江瑶劝柳缘放弃,但没有什么效果,江瑶似乎被柳缘的固执气到了。她大喊着:“难道在你的心中,任务就那么重要吗?比我还要重要。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无法在酒吧工作,你要怎么获取情报,你闯进了我的世界,偷走了我的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办?”江瑶的哭喊使柳缘惊喜又不知所措,他拍着江瑶的背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闯入你的世界虽是刻意但我似乎动了真情,你早已成为我心中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坚持完成这项任务不仅是上级的指示同时也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可以脱离这个苦海,我希望那个肮脏的地方可以永远消失。你知道吗?我们第二次见面时我是真的在被追债,是我父亲欠下的赌债。父亲的滥赌逼走了母亲,也使自己每日生活在担惊受怕中。因此,我希望这世间的所有罪恶都可以消失,所以,在警局挑选卧底时我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被选中。但我同时又是多么希望我没有这种优势。”说着柳缘流下了泪水。

        江瑶面色平静地听着柳缘的诉说,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在江瑶的心中柳缘永远是阳光的大男孩,她从未想过柳缘的内心竟也是千疮百孔,原来他也经历过苦难。

          柳缘还是离开了酒吧,但他的任务江瑶接下了。每天柳缘在家里等着江瑶的情报并给出下一步的指示。他们二人齐心合力,获取了酒吧的犯罪证据,最终里应外合一举端掉了这个大毒瘤。

          柳缘恢复了人民警察的身份,得到了嘉奖。而江瑶也淡出了交际的舞台,她在柳缘的表彰大会的前一夜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登上了一艘轮船却并没有确切的目标。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她都不知道。她只是想要寻找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希望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离开之前,她来到那个湖边,轻轻地说:“再见了。”就这样,她离开了,离开了故土,离开了家乡,离开了自己心爱的人。

        此时躺在躺椅上的江瑶也睁开了眼,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不知不觉在甲板上度过了一夜,身上还披着不知哪个好心人的衣服。天边渐渐出现的光亮,让她意识到晨曦已经来临,黑夜已经退去。回想着自己的二十年,江瑶不禁笑了,笑得有些凄婉又饱含着希望。

          “姑娘不打算与我告别吗?”轻轻的一句话却使江瑶怔住了。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她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那熟悉的面庞,她流下激动的泪水。原来柳缘在江瑶离开不久就来到了江瑶的住处,却发现她早已离开,就借用警局的力量,找到了江瑶所在的轮船,争分夺秒地赶上。

          柳缘捧着玫瑰花缓缓走到江瑶身旁边。单膝跪下,拿出早已买下的戒指说:“嫁给我吧,江瑶,一直想要对你说,之前碍于任务与身份没有向你坦白,现在我们可以毫无顾忌,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在乎身边是否有你。嫁给我吧,江瑶。”

          太阳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之上,光明驱散了黑暗,阳光洒在每一寸土地,属于江瑶与柳缘的明天也在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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