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心袭人:学历不高背景不强的“我们”的奋斗史
花袭人在贾府职场内表现,读者们分为鲜明的两派观点:肯定的一派称她能力强、情商高,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否定的一派就是看不惯她扮猪吃老虎,靠耍心机告密往上爬。
曹雪芹写《红楼梦》是为闺阁列传,他笔下没有脸谱化的至善至恶女性。袭人位列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第二位,以“温柔和顺,似桂如兰”为评判。在大观园里,袭人一路走来,被人羡慕、被人嫉妒更遭讥讽,几经辛苦,总算在怡红院里坐得首席丫环的位置,也是如偿所愿。
袭人的忠心
袭人是因为家贫被父母卖进贾府并签了死契,虽不是家生子,但她进了贾府就死心踏地做自己丫环一职。开始她是在贾母的手下做事,因贾母喜她心地纯良,克尽职任,担心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就把她给了宝玉。这其间,袭人还服侍过史湘云一段时间。
袭人在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想必她在服侍湘云时,心里也只有一个湘云吧?袭人这样见一个忠一个的心理,被很多人垢病为现实,有奶但是娘的势利。
但退一步讲,作为奴才的她,贾母、宝玉和湘云,哪一个不是她的衣食父母,她能不为他们鞍前马后地忙碌吗?倘若她在宝玉面前还记惦着贾母,这边宝玉觉得她心不在此,那边贾母觉得她不乐意。
袭人的热心
袭人的热心通过她的好人缘表现出来的:她做的多说的少,把怡红院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深受主子们喜欢。连冰雪聪明的宝钗、黛玉,一个和她惺惺相惜,一个戏谑地叫她“好嫂子”。
同辈的大丫头,如鸳鸯、琥珀,紫娟也和她交好,甚至院内小丫环顽皮有不服别人的,也没有听说过有不服袭人的。小丫环佳蕙有一次和林小红说到:袭人那怕他得十分儿,也不恼他,原该的。
人缘好免不了被人称为八面玲珑,被人嫌弃为“虚假”,但袭人身为怡红院的CEO,和各个层面保持良好的关系,只是保证怡红院正常运作的基本要求。
怡红院是贾府上下关注的焦点,既有外人出于各种利益在打探,也有院内下面的人内斗在暗中观察,要想长治久安,袭人只能谨言慎行,安抚好各路人。倘若都如晴雯芳官那样脾气暴躁,怡红院早应该被整顿好几次吧?
袭人的尽心
袭人的工作能力强是有目共睹的,她的尽心,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宝玉的日常起居的尽心,二是对宝玉“人”的尽心。
李纨曾说:这个小爷的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了什么田地!比如第九回宝玉去私塾同秦钟一起读书时,袭人除了把书笔文物等收拾的停停妥妥,还像个老妈子样地交待各种注意事细项;另外,作者第五十一回里又以袭人回家探母后,怡红院里日常工作乱成一锅粥,来反衬袭人在工作中的细致周到。
那说到袭人对宝玉“人”的尽心,就体现在多次良言规劝宝玉好好读书。为了宝玉从第九回里正面劝导,第十九回里以赎身之事侧面劝导,第二十一回里用赌气不理人的方式反劝。到了第三十四回,袭人已经对宝玉“油盐不进”失望,向王夫人陈言"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被称为“锯了嘴的闷葫芦”的她,竟说了一大堆“没事常思有事”“君子防不然”的大道理,让王夫人雷轰电掣,合掌直念“阿弥陀佛”。
袭人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进言,被人称作她向王夫人一方递出的投名状。王夫人按姨娘的标准拿自己的钱给袭人加了月例,把宝玉郑重地交给了她,并允诺“我不辜负你”。至此,袭人在贾府得到了她能达到的最高地位。
许多人不喜欢袭人,初始自她与贾宝玉初试云雨,深恶于她在王夫人面前打“小报告”,觉得她所做一切,显得过于圆滑、世故,目的性很强--成为宝玉的妾,所有这些总结起来就是袭人的私心。
任何人做事都有私心,倘若以己之心可以做到“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私心与公义并不矛盾。袭人作为一名丫环,以能成为偏房为最终追求,并为之认真踏实地做好本职工作。她劝宝玉读圣贤书,走仕途经济,也是符合当时主流社会的要求的。
我们今天为“岁月静好,云淡风清”的生活苦苦奋斗,进单位第一天就要接受企业文化的洗脑,同样要为自己的利益,和同事、领导,以及企业制度之间周旋,在年终KPI评议时,你一样会有意无意地拨高自己的一年表现。这和袭人的差距有多大呢?
我们现世俗成功的职场人有两类:一类是自带光环,名校出身,有特殊背景,加上强悍的个人能力,最后成为“穿普拉达的女王”,就好像《红楼梦》里琏二奶奶王熙凤。第二类就是出身普通,并不很受待见,却自强不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辛苦,承受更大的压力,才能取得社会的认可。
第二类成功者中的女性,有不少是外来妹,普通的大专或二本毕业,长得顺眼但绝不出众。她们对同事领导都人格外亲切、殷勤。若稍加她们接触,你也会发现她们做事勤勉,能为人着想,还是可以友好相处。
虽说不上哪里不好,但或清高、或傲娇的很多人,心里还是有些看轻的。无它,因为大家能明显感受出她们使出的全部力气在讨好生活。为了更上一层楼,她们用尽力,更用尽心思。袭人,就是这样的代表。
有时看袭人在贾府里对领导忠心,对他人热心,对工作尽心的模样,真是象极了心存善良,普普通通,正在被社会一点点改变的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