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故事

      初春的早上还是很凉的，随风飘动的柳条率先发出了绿的冲锋。几只麻雀向大地呼喊着：春天来了，春天来了，都别睡啦。小草探出个头来，迎春花的花苞立上了枝头，杨树上也爬满了’毛毛虫’。河堤上的人们也多了起来。

          几个五六十的老头穿着老式军大衣聚在一起。‘老王，昨晚那杯酒你都没喝清。’

        ‘你拉倒吧，昨晚最后一把，是你耍赖才赢得。’老王猛吸了一口哈德门，‘我是谁？我啥事不知道？还想瞒我。’他笑着吐着烟圈。

        ‘你是谁？你是隔壁老王呗！哈哈哈～～’老孙说着，大家伙都笑了。

        ‘都等了俩小时了，怎么还不来？’老赵望着路南，搓搓手，哈了一口热气。

      老张递过来一支红梅，‘着什么急啊！老板哪有早来的？技术工哪有早来的？在等会吧！‘老张点起了烟，扫视了几个人，’听说村东头二狗子家儿子死啦？’

        ‘哦，是他家老大。’老王咳嗽了一声，吐了口痰‘为了彩礼，年前不是说了个媳妇啊，要十五万彩礼，他家不愿意，觉得对方是二婚还带个孩子要的太多了。孩子也着急，三十多了还是光棍，跟家里闹起来了呗！这不就没了。’

    老赵叹了口气‘可惜了的了，小伙子长得多精神，可惜了的了。二狗子也是咋就想不开呢？头婚小子娶二婚的多了带孩子的也有啊！就是这世道啊！’

    老许接着话头说‘也是，要的彩礼太多了，庄家汉能有多少钱，起早贪黑干，我见他天天装着药干活儿呢。现在的媳妇要的彩礼又多，还要楼房还要车。现在活儿又不好找，孩子们能挣多少钱？老人们得干到死也不上外账。’

        ‘那怎么着？娶不上媳妇，孩子得埋怨你不？街坊四邻得笑话你不？’老张划拉了一下满是灰尘的头发，‘我这不也是白天干零活儿，晚上当保安。家家就一个孩子，咱不给人张罗齐了，死了都不松心。’

    老哥几个谁都不说话了，静静的抽着烟，偶尔跺跺脚。被烟油熏黄的手在风中瑟瑟发抖。

    ‘来了啊！’

    大家齐刷刷的站好，给大车让出条道儿来，后面的大别克带着漫天的尘土飞奔过来。

    咳咳咳～～。老哥几个边咳嗽边捂嘴。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胖子，嘴里叼着一根中华。

      ‘都来啦？！’别克男吐了口痰，瞥了大家伙一眼，朝每人扔过去一盒哈德门。然后擦了擦车门上溅的小泥点。

      老王笑着接过烟，‘张老板，都来了。今儿这活怎么干？张老板。’

        别克男不紧不慢的抽了口烟，就把还剩大半截的中华扔了。‘两边铺好，中间少铺。从外边看不出来少砖就行了。抓紧时间干，头下午把活儿赶出来工钱多加50。’说着别克男抖抖他左手上的大金表，反射的阳光晃了一下老王的眼睛。‘那车上的砖啥时候倒过去？’老王小心的问。

    ‘  你们几个不倒？还等着砖自己飞过去啊？’别克男又点了支中华。

        ‘倒过去？’老王觉得有点吃力，‘靠人倒，就太费劲了活儿也干不出来啊！’

    ‘哪那么多事儿。一人多加10块钱，行了吧！再不行就换别人了。’别克男有点着急了。

      老赵拽拽老王的衣服，‘干吧，没事儿。’老王无奈的低下头，跟哥几个从车上用手把砖抱到河边。别克男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板凳，选了个高地方，悠悠的掏出手机开始了游戏。时不时看老王他们两眼。

    下午两点半， 终于干完了。老王他们凑过来，笑着说，‘干完了。’别克男瞟了一眼，‘干的一般。’这时来个电话。几个人只能等着。

    ‘小宝贝儿，我一会儿就过去啊，’别克男一脸的淫笑。挂完电话自己还嘟哝说‘现在的小媳妇真好上钩，男人出去打工自己在家开始浪了。嘿嘿嘿’他把钱甩给老王。

      ‘张老板，这钱不够啊！少一百啊！’老王忐忑的问。

      别克男摆摆手，‘就这样吧，下回还找你们啊！’说完上车就走了。

    老哥几个在漫天的尘土里咳嗽着‘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啊，走，吃饭去。我请喝酒。’老王边分钱边说。

          ‘走走走’大伙儿拍拍身上的尘土异口同声的附和着。

          这时老王的手机响了，是儿媳妇小红的。‘我有事要出去，孩子他奶奶干活儿没回来。家里钥匙我放门口的砖下边了。’说完就挂了。

      老王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走吧，喝酒去吧！有酒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