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的样子的
昨天,闺蜜的男友从外地回来,约我和另外一个高中同学吃晚饭。我到餐厅时,他们已经落座了,迎头看过去是发福严重的女同学。挂着笑say hi,入座。
一路奔走一路风,我低头端着汤碗,给自己一分钟平静下来。
我跟这个姑娘不熟,不仅因为性格不合,还因为她曾经是我前任的好友。
再次想起他。我还以为我会有汹涌的情绪。
少年时我也曾是被人瞩目的姑娘,成绩不差,老师优待,朋友众多,他是转校到我们班的,我从未注意过他,只是知道他是一个略显老成的男生,有一点点胡茬,瘦。
不知怎么了,他很快就跟我的朋友打成一片。渐渐也和我熟悉起来。
我才知道他是个内敛的,有一点消极的人,也听过身边的人说起他的往事,好像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这和我身边的朋友太不一样了,他们都那个张扬,那么急于表现,相比之下,他是多么难得的存在。
我寄宿,他走读,我常常生病,他就时时关心我的身体状况,把病症都记下来,给我带药,有时候医生会问的多一些,他就来来回回跑好几趟做传话筒,然后把医嘱都写下来,夹在本子里放在我桌洞里。
病好了,我们也在一起了。
第一次去公园那晚,并肩坐在草地上,握着手,心里有怕碰见老师同学的紧张。
我是一个极敏感的人,对人对事都没什么信心,焦虑,没有安全感。但是我依然清楚的记得我那天的安心和心甘情愿。
高三我转去另外一个学校,有一天我发短信给他,好像吃松花蛋啊……
下课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叫我去门口。他端着一只小碗,手里一只叉子,里面满满一碗用香油麻油调好的松花蛋。
我痛经,他请假回家做了鸡蛋面,鸡蛋里面放了剁碎的海苔。用塑料碗装着,汤汁一点没撒出来。
我们周六下午不上课,他骑车带我出去,路上我觉得他有点不稳,问怎么了,他嘴上说没事没事,脚下加快了速度,到树荫下停下,说,你帮我看看眼睛里是什么。
我翻开他的眼睑,里面落了一只小虫正在爬,应该奇痒无比吧。我倒水给他洗,嘴里不饶,你怎么不停下,痒不痒啊!
他说,路上太阳大,怕你晒。
早恋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非要请家长。他在办公室门口拦住我,说,你别管,回去。
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居然跟班主任成了忘年交。
高考前50天,我烦躁无比,他带我去洛阳看牡丹,人山人海,进展馆的时候,他在背后卡住我的肩膀,怕被人潮冲散,手上很大力。
回程的路上,为了让我睡的舒服点,他梗着脖子坐了5个小时。
这样的事情应该有很多,可是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变成陌路的。
后来我们异地了。
很远,有22个小时火车的距离,隔着整个华北平原。他们是特殊单位,没有假期,不能外宿。我假期去看他,买不到票,在火车上站了22个小时,丝毫不觉得累。同车的一个大哥,人特别好,把行李让给我坐,他们是回乡的农民工,一直用国产的音量超大的手机放一首歌,“曾经轰轰烈烈的真心相爱过,卿卿我我都变成了传说”。
后来这首歌成了丐帮专用歌,我却觉得是一语成谶。
他带我去看沈阳的景点,在沈阳故宫门前,他一定要带我去看,我舍不得那点门票钱,我们拉着手坐在故宫门前的长椅上。
长天云淡,北方四月的阳光没有什么热度,身后是悠闲的操着东北口音的老头老太。
我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啊,并不在乎去哪里的。
我们从正午坐到日落,从人群熙攘到星辰寥落。
说了很多话,已经不记得了。
我大学毕业后,他去我家见家长,饭桌上,他的能言善辩全都不见了,变得木讷寡言,喝酒喝到吐。进了医院。
他生病,我也成了众矢之的。
我爸说我如果坚持跟他在一起,我结婚他就不会去。
我觉得到了我人生最难的时候。
我们家是很奇怪的家庭,明明冷漠疏离,诋毁起来却不遗余力。
我想我的男友,成长在健康和睦的家庭,不骄矜做作,不轻浮张扬。他就是这样啊。
他们看不到他的好。
连我也动摇了。
我要分手,从未有过的坚定。
但是有一天,我去上班,忽然就在公司楼下看见了他。身上还有风尘,他也坐22个小时的火车来找我了。
我们坐在麦当劳,不知道说什么。他一遍一遍强调他就要合同期满,可以回来了。
我想我那个时候应该是一副特别可恶的嘴脸,以为自己是见识过社会的人了,拿那一点点阅历肤浅的鄙薄别人。
又是从早到晚,从天光微明到暮色四合,我坐车走,他在后面追。
出租车师傅不忍,说姑娘快下去吧,这样追下去会累死的。
我们抱头痛哭。
后来我又交了新男友,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夜里醒来,第一个出现在脑子里的名子,都是他。每天如是。
我应该是忘不了他了。毕竟是深入骨髓的恋人,跨越少女和青年的七年。
但是我又深刻的知道,即便在一起,我们也不一定有善终,毕竟那些年,我们是每隔三天就要大吵一架的,吵架的原因已经忘记了,但是面红耳赤的争执还记得,气得发抖的场景也记得。
或许还有,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话说了,毕竟远隔千里,毕竟没有重合的朋友圈。电话里是越来越长的沉默,对于分手,我想我们都是有预感的。
身边的朋友都不信我们会分手,到现在,他们也不信。
后来听说,他去相亲了,他偶尔给我发短信,我没回过。
很奇怪的是,每次我和男友相聚,他都会有短信过来。
慢慢的,我们都接受了“对方是此生不可能的人”这个事实。
我不认为,我们当初是艰难支持的异地恋,我还记得我当初是欢喜的接受异地恋的,但是时间和距离是看不见的敌人,像是出拳在棉花上。感情不再是共生共长的植物,而是堆在墙角的消耗品。
曾经的天雷地火,变得易燃易爆。
有人问我,异地恋的解决方式是什么,我说,结束异地。
我敬佩那些最终走到一起的人,他们不仅有坚毅的心性,也有长久的热情。
我从不认为距离可以离间任何一对恋人,迫于距离分手,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最容易的选择而已。我们在同一片沙漠里,只是我们看不到彼此,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满目荒凉。
但别忘了,异地的恋人们,你们一旦聚到一起,沙漠之于你们而言,就不再是沙漠了。
牛先生,我以后不会想起了。真的祝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