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记忆】此去一别乡音远
文/一生一起走
题记：时间久了，关于一些人、一些事的记忆早已散落在时间的长河里。安静下来时，我曾费尽心思地去回忆，可有些人和事还是没能想起来。此刻，我想拿起笔，把那些零碎的记忆慢慢拾起来，希望有一天能拼凑出属于我的故事，串出我军旅生涯中最美好的迷彩记忆。
此去一别乡音远
写在前面的话
《忆故乡》
时间在流淌，记忆且封存，
遥寄乡音远，睹物情更深
莫让风云起，雨雪添打痕，
一去三千里，归来还故人。
这是新训第一周写的打油诗，此刻想起，还能感受到“提笔抒胸臆”时的畅快。既然是拼凑，那么要捡起来的零碎的记忆应该会比较多，而这一切都源于一场梦，一场“身穿军装，跨马驰骋在祖国辽阔的土地上”的迷彩梦。
正文
高中毕业时，同学们都会相互写纪念册，熟悉的不熟悉的，交好的闹过别扭的，那一刻似乎都恩怨尽消，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写着回忆和祝福，同时也会写下自己的梦想。
我写下的梦想便是“身穿军装，跨马驰骋在祖国辽阔的土地上”。
01
细想起来，当时选择上军校，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家里当时穷的叮当响，而我是长子，弟弟又不太懂事，为了少让父母操心，我只能装作喜欢军人，喜欢军校，这样就可以为家里省很大一笔开支。
若干年后，有次和母亲畅谈，她才告诉我，她知道我上军校是为了家里。她流着眼泪说：“爸爸妈妈欠你的，从小到大，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早早的就把家庭重担压在了你身上”。
我当时掉眼泪了，以前自己上山背柴，骑两个小时自行车去上学，躲在宿舍里吃从家里带的咸菜馒头......我都没有掉过眼泪，可是母亲这样说，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第二，当时和大波、二涛相约，国防科技大见。也许是上天捉弄，三个人估的分数都出了错。二涛估分最高，但实际却以三个人中最低的分数填报了国防科技大学；估分排第二的大波也以较高的分数报考了信息工程大学；而我估分最低，却以高出一本线90分的成绩来到了南京那所号称“军中清华”的军校。
虽然命运和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但对我来说并没有遗憾，六朝古都也是我内心一直向往的城市，直至今日，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第三，是汶川地震使我最终下定决心，并且彻彻底底的迷上了那身迷彩绿。那会儿的我正当热血沸腾的年纪，几乎要放弃高考去当志愿者，但是老师告诉我：“如果你不能实现自己从军的梦想，你怎样去保护更多的人，老师都为你的梦想感到骄傲，难道你要放弃吗？”。
于是，这也就注定了，我会和军旅结缘，从此在我身上便有了“迷彩”的印记。
02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跳广场舞，奶奶也没有串到邻居家去纳凉，一向调皮的弟弟也安静了下来，就这样一家人坐在炕上看着电视。那时候家里还是泥土房，在昏暗的灯光下，这种沉默有些可怕。
大姑嫁到了北村，知道我明天走，大晚上拎着自己家的肉来了，让给我明天做顿好的，好上路。一直以来大姑都是走到哪儿，笑声就到哪儿，可那天她说话的声音似乎都降了调，连笑也很勉强。母亲、奶奶都能感觉到异样，心里的担忧自不必说，可好歹我要走了，他们装也要装出高兴的样子。
母亲说：“明天就走了，到了学校要好好地操心自己，不要让自己再受苦。别省钱，该吃饭就好好吃。”其实当时她还不知道军校是有伙食费的，以至于后来打电话我说我吃胖了，她总是不相信，直到第一个寒假回家，她才信了。
奶奶是一个典型的农村老太太，做饭、洗衣、缝东西......总之，在我眼里，她是全能的。奶奶没有说话，只是下了炕把大姑带来的肉拿了下去，然后发上面。
我知道，奶奶是要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泡馍。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在这个家里，我是奶奶最亲的人，也是她最疼爱的人。
大姑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来就说个不停，反复叮嘱我带好这个，带好那个，多吃饭，不要省钱，把身体养好，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此刻我却感到有些心酸。
大姑是一个非常精干的女人，在农村，这种人是八面玲珑的。她特别孝顺奶奶，自然对我也是照顾有加，家里有了好吃的，就会给我送过来，每次还偷偷的给我塞钱，这个连弟弟都不知道。
虽然家人有很多不舍和牵挂，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不能受的苦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男孩儿了。
就这样坐到将近十二点，大姑走了，妈妈也自去睡觉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和奶奶在炕上睡，临睡前奶奶悄悄地塞给我300元钱，我不知道她这钱是哪里来的，但我知道这钱我不能要。奶奶看我坚决不要，眼睛里饱含泪花儿，我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然后转过来，几乎是抢过了奶奶手里的钱。奶奶像孩子般的笑了，而我再也笑不起来。
03
第二天，嫁到西村的四姑也来了，带了一些自家种的菜；三姑嫁到山西了，前几天就打过电话，叮嘱了我好多；二姑在西安工作，一再让我去学校之前去趟她那里，我是不想去的，因为她又会给我钱，每次过年都是那样。
那天中午，我吃了好多，奶奶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自己开心的笑了，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只怕我走了以后记不起我的样子似的。
妈妈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碗端去邻居家串门子，弟弟似乎一下子也懂事不少，妈妈准备给我的水果他也不会去抢着吃了。怎么回事，怎么我想起这些事，我的眼睛竟然有些涩涩的。
和我一起走的是邻居家的小叔，其实比我才大两岁，只是因为家里辈分高，所以我才要叫他叔。小叔在扬州上学，本来我打算一个人去学校的，母亲有些担心，所以找他先把我送到南京，然后他再去扬州。
走的时候，两家人都来送我们，公交站就在村头，转个弯就到，可是我们走了好久，村里人都来唠嗑送祝福，这次出远门，仿佛自己一下子就要长大了，这让我非常开心，但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想想小时候，那个淘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我嘴比较甜，邻居们对我都很好，走在路上，我也会叔、姨、爷爷、奶奶地叫，他们开心，我也高兴，经常会有他们给的福利。而现在，我要去外地上学了，这么多年了，我们村终于又出大学生了。
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本来我还没那么伤感，可这样一来，我的眼睛里就渐渐地闪出了泪花，我知道，这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情感，农村人的朴实大概就如此了。
车子启动了，车窗外好多人，有我和小叔的家人，还有一些村里的人，当然，还有路人。望着窗外，我落泪了，小叔则一直安慰我，虽然之前告诉过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就半年时间吗，可是眼泪还是这样不自觉的流下来。
过了好久，我才回头，朝着故乡的方向。
此去一别，再难闻乡音，他日归来，也不再年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