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七）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四、五年过去了，玲子和木青聚少离多，也一直没有孩子。婆婆本想让玲子把大伯的大女儿过继过来。可没想到，嫂子生下小儿子之后，竟然偷偷地做了绝育手术。她在婆婆那里，哭着嚷着，死活不答应把女儿过继给木青和玲子。

也许是老天眷顾，玲子在这一年休了探亲假，去看望木青。回来竟然就有了身孕。冬至前后，冰冻三尺。身怀六甲的玲子身体臃肿，一大家子的洗涮、家务一点也不能放下。劳累动了胎气，阿华早产出生。声音像小羊咩咩，声小无力。再看看小模样，几根黄胎毛贴着脑门，生下只有4斤多，骨瘦伶仃。因为自己营养不够，没有奶水，阿华彻夜彻夜的啼哭。木青寄来了津贴，给孩子买了奶粉，但是阿华死活不肯吃。

深夜就像一场大幕拉上又合上，合上又拉开。无数个夜晚，玲子抱着阿华，呆呆地站在窗前，阿华的哭累了，逐渐变成一声两声的抽泣，最终就归于安静。

此时此刻，把阿华放在炕上，玲子一点困意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夜的漆黑，逐渐晕开，从暗黑慢慢变得灰白。隐隐约约中，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从邻里院子不断传来，此时东方的鱼肚白开始泛起浅浅的粉色，天终于亮了。一夜一夜的熬着，玲子一双眼睛生疼，用手揉一揉眼角，带着血丝的泪水凝结成晶，原来眼睛真的会哭出血泪。

这天，婆婆坐到炕头上，对玲子说：“娃这么闹腾，你也养不好身子。我这边你嫂子的两个孩子也照顾不过来。要不，把娃送到娘家去照顾照顾，姊妹多，你也能休养好”。玲子转过身躺着，是伤心还是绝望？总之，玲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到一百天，父亲魏有福就来了，把玲子和孩子接回了家。父亲不知从哪里拉了一头奶羊，从那以后，阿华慢慢地喝上了羊奶，和同龄的孩子一起，黄色软发，瘦弱的身板，让玲子心里时时有着一种酸楚，玲子心想：“这孩子，小时候亏了，一定要补回来”。

母亲细心照顾，妹妹们和阿华在一起逗乐玩耍，玲子心情舒畅了很多。一次偶然，玲子照镜子，梳理头发，她蓦然发现额前的一缕白发从乌黑的秀发中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刺眼。三十岁早生华发，青春这个词在玲子的心里被悄悄地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