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二十一）

专家组进驻了医院展开了关于老爷子死亡事件的调查，戴眼镜的医生和参与手术的人员都被单独进行了问询，所有老爷子的医疗记录都被核查，专家组进行了多方论证之后初步评定医生在治疗处理中并没有明显的失误。专家组告知院方，核查结果会提交到上级主管部门审批，快的话应该一周之内就会有回复，核查结果公布后戴眼镜的医生就能恢复手术了。但没有人回答医生，为什么他要接受审查，就因为一篇没有经过证实的引起关注的热搜。但那些以流量谋生的人太懂得如何拿捏流量，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制造一个热点，然后让不相干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戴眼镜的医生跟调查组道别之后决定去病房看望一下病人。病人恢复的很快，手术完成之后他头疼的症状立马得到了有效缓解，人也一下子精神起来，虽然眼睛还是看不见，但能模模糊糊感觉到光亮。临时接管的胖胖的中年医生说因为手术进行的及时，视光神经并没有受到损害，他的眼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话两周之后病人应该就能出院了。

戴眼镜的医生走进病房的时候，病人远远地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病人对他的妻子说“医生来了”。这时候附近病房的几个病人和家属正聚在病人的房间，七嘴八舌的庆贺病人手术的成功。病人的妻子抬头望向门口看见了医生，她冲医生笑着，一扫最近的阴郁神情，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几分恬静文雅。她刚要站起来跟医生打招呼，医生冲她摆摆手然后就走了。

戴眼镜的医生从病房出来一路往外走，在接诊大厅看到一个民工模样的人突然晕倒躺在了地上，急诊科的医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进行抢救，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在旁边呜呜咽咽地哭，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在拍照。晕倒的病人被放上担架车，急诊科医生跪坐在担架车上，一遍一遍按压病人的胸口做心肺复苏，护士推着担架车急速前行。戴眼镜的医生在旁边看着，像个过客一样见证了另外一个医生和他的病人经历生死。

戴眼镜的医生看着载着病人和医生的担架车像风一样从他的身边滑过，然后在电梯口消失。晕倒的病人应该会活过来吧，回到他哭哭啼啼的家人身边，但从急症科医生的处理方式来看他的病应该也比较凶险，也许生还率也不见得理想。跪坐在担架车上的急诊科医生应该也像他一样不甘于向病魔屈服吧，戴眼镜的医生突然苦笑起来，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但所有在我们职业生涯里出现的病人都应该尽力被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