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猫传》：你看到了极乐之乐，我却看到他笑了

我观片量自认不够多，但近几年每周都充满仪式感地看至少一部电影也让我有了一个心得：看新片前要给自己定一个预期。你抱着看特效的心情去花了几十块和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果看到了演技与故事背后的隐喻那就是超值。你抱着看文艺片的期待，结果收获了很棒的构图与演技那就是赚了。

坦白说，最初听朋友建议去看《妖猫传》我是打算看恢弘澎湃画面的，毕竟听说陈导为了拍部电影专门造了座城。这花几十块去看个特效比去迪斯尼可值多了，毕竟不用排队。

打开豆瓣，关于《妖》大部分的评价都是一流的画面，三流的故事。可是沉下心来回想，这部电影带来的就不仅仅是宏大的极乐之乐，还有那些细节与隐喻，而贯穿其中的，就是被很多人诟病的莫名其妙的蜜汁微笑。一部投资巨大的片，我们不提好与不好，但一个有着多年经验并且出过不少佳作的导演，总不可能花很多无用的特写镜头给一个看似尴尬的笑上。

幼时学棋，撇开黑白厮杀的技巧，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观棋不语。于是常见到一堆观棋人嘴角带着笑看棋局里的风云变幻。今天看了《妖猫传》，在染谷将太扮演的空海嘴角，又见到了熟悉的微笑。那种，带着虚假的体面，却又有着些微轻蔑的笑容。看棋的人很多，下棋的人很少，下得好的更少。因为看棋这事容易。看戏更是如此。

一个僧人历尽艰辛，差点命丧大海，近乎奇迹地抵达大唐。带着师傅的遗愿，寻求传说中超脱生死的无上密，本带着朝圣的心，结果却看到了一堆肮脏与闹剧，何以不笑？辉煌的最后是破败，极乐之后是兵变，就连白乐天推崇很久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在剧中也不是给贵妃所做的。盛唐？不过如此。

很多时候不说，其实比说的意义大。

祸是你惹的，可钱是你花的

那只猫说了一句，欠债总是要还的

妖猫要找陈金吾讨债的时候，陈在床上惶恐不安地推卸责任。可这钱是春琴在妖猫的指引下发现的，他却用来肆意赏赐还去最好的妓院花天酒地。陈发现家中尽是被妖猫杀死的人，惶惶不安，在听到春琴尖叫后第一个反应却是锁上门。然后逃往妓院曾经的相好处请求避难。在见证了空海救人的能耐后，明明是怕死，说出来的却是希望空海救救他家春琴……妖猫让一场大难不死的庆功宴变成了还债的杀宴。最终陈亲手掐死了春琴，继而疯癫。空海笑了。

何其可悲的自私与虚假？

我信你在彼时跪下的真情，也信你掐住脖子时露出的狰狞，更信你最后抛出钱币的疯癫。那都是你，却又都让我不屑。于是，淡淡的笑了……

金吾是何职位？

就是皇帝的护卫。

金吾，不过如此。

剧情通过那只从宫中作祟到胡玉楼杀戮的妖猫，推向了那场三十年前的旧事。

我常常认为，电影在没有台词的刹那，比台词更容易表达情感。

贵妃答应尸解喝下那杯酒的刹那，皇帝杖打高力士时黄鹤与阿部冷眼旁观的刹那，兵变的金吾跪下的刹那……

阿部在极乐之宴后领悟到了皇帝的极乐之乐是统御，是权力。是明知你要叛变杀我，依然敢把后背向着手持刀刃的你，为你散发击鼓，为你把酒同乐的肆意。因为是皇帝，也因为还是皇帝……

贵妃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她只是盛唐的一个魂。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皇帝，不过如此。

阿部与皇帝低语，皇帝说：我赌你输；阿部面见贵妃，贵妃说：我很满足。

人生很多时候，差别只在选择。

尸解大法后是否真会开棺唤醒不重要，金吾相信贵妃死亡是否真能扭转局势也不重要。被不断堵住活路的大龙只有选择弃子才能继续活下去，就算知道最终会死，就算曾经真的宠爱，就算在那一刻真的不舍。

只因为那句“我还是皇帝”。

人有千面，但每一面都是自己。我们会在很多时候，因为自身角色的定位做出选择。是否后悔，是否痛苦，也许真的不重要。

盛景如幻，酒乐似梦。一切从幻术起，又在幻术终。

曾经艳为盛唐魂，而今不过画上人。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白乐天说，白龙的情是真的。把闹剧从头见到尾的空海再度笑了。

执念，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