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妈妈了

想起三年前的5月12日，那一天是母亲节。对我来说，那一天又是母亲劫。那一天，妈妈走了，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人活着的时候不觉得时间过得快，人一没了，这时间就像长了翅膀，扑棱扑棱，三年一晃儿就过去了。

想着应该写些什么，每每打开笔记本，敲不上几个字，便心乱如麻，泪眼婆娑，模糊了键盘上的字符，又不得不放下。

母亲节的前一天晚上，站在餐厅窗前向外望去，小菜园里前些时日种的茄子、彩椒长得不错，芸豆也已拱出了地面，长了一寸多高。只是园子里还空着四根半垄，等着天气再暖和一些，好种些黄瓜、秋葵和西红柿。看着看着，心里想，如果妈妈还在，一定会说，节气差不多了，该种得了。

母亲节的早上，起早去旧站集市上买黄瓜秧。旧站每周四、周日有大集。骑车回来路过世博园南门，看见才7点多钟，已经有不少游客聚在门前，等着开园。其中不乏一家老小合家出游踏青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时，我一边登车一边想，如果妈妈还在，肯定也喜欢出来游玩。

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想起秧苗放在檐下，还没种呢，就急急地抓过草帽，冒着小雨，刨埯、窝水、栽秧，赶在雨下大前，把苗全都种上了。回到房间里，换了淋湿的衣服。妻在客厅追剧，儿子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上网，@同学聊天，我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椅上发呆，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回过神来，寻思着找本书随便翻翻，眼睛向书架上瞟去，一眼就看到了搁板上那幅照片。背景是蓝的水，绿的树，一家四口人倚着“火花海”的石刻，一脸的开心和惬意。

哦，那个时候是十年前，一家人第一次集体出游。先去了成都，又从成都去了九寨沟。那是妈妈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坐飞机就坐了头等舱。我们坐在后面的经济舱，怕她不适应，去看了一次，看到妈妈特别开心，一路上都没打瞌睡，守着舷窗看了一路的蓝天白云，也不觉得乏。第一次坐飞机，又第一次住了五星级酒店，天天开心的不得了，发自内心的快乐都写在了脸上。

游了九寨沟，又游了黄龙，我们小辈的都有了高山反应，抱着一罐氧气，有需要就吸几口。可妈妈根本不用吸氧，开心快乐，不知疲倦，爬起山路，从不落后。惹得过路的游人不住赞叹，这老太太身体真好！

妈妈爱旅游，走起路来不累，游玩起来开心。可妈妈却又舍不得花钱旅游，因为穷日子、苦日子过来的人，特别知道节省，不乱花一分钱。

记得那一次，最疼爱的孙子要参加高考了。一天，妈妈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听人家说，五台山的五爷庙可灵验了，想去拜拜佛，给孙子求愿祈福，也助孙子高考一臂之力。当然，人家也说了，不去也行，向着五台山方向诚心参拜也灵验。我一听，就和妈说，我最近工作太忙，您就代劳去一趟吧，但也别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让妹夫陪您去吧，我出费用，您就甭管了。五台山回来后，妹夫跟我说，妈太执著了，这一路，拜佛拜的，老诚心了。

妈妈拜佛心诚意切，孙子高考也很成功。送孩子去上海交大上学时，全家又一次欢乐集体出行。顺道又去会了无锡的亲戚，尝了美食，游了梅园，赏了梵宫，拜了灵山大佛。尤其是抱着佛脚的那一刻，妈妈乐得，心里、脸上都笑开了花。

从上海回来，妈妈心情有些低沉，跟我商量“我在交大旁边租个房就好了，可以陪陪我大孙子。”“哎呦喂，您就甭操心了，你孙子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可孙子是她的心头肉，在外上学，她是打心底里舍不得。

后来，妈妈被癌症击倒了。

她那么好的身体，也架不住癌细胞的侵袭。她那么坚强的意志，一次次地配合医生，选择化疗、放疗。她顽强地抗争了两年，为了儿女、孙儿，可到头来还是没有击败癌细胞。

曾经有段时间，看似病情有些好转。我和妈说，最近我去南京，你跟我去转一转不？妈说，不去了，身体较弱，我再好好养养。

这话说了没有几个月，妈妈走了，永远地走了。没来得及看到她的孙子硕士毕业，更没看到她的孙子再次赴美读博。

我无法自持。

我无法再写下去。

走出房门，夜空星光点点，月亮却不知躲到了哪里。夜深了，有些微凉，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脚步沉重，有点拖沓。园区里丁香怒放，花香袭人，浓郁得让人头晕。邻居大多睡了。只余下一盏盏路灯发着黄黄的暖光，照着叶子在步道上投下一簇簇影子。

夜晚如此静谧。我却脸上有泪，流到心里。

我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