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行之六)路遇
晴天绝好,昨夜突遇地震的惊恐如梦魇一般,到底还是过去了。我们重新调整了路线,前往花湖。
朝阳柔媚,虽然有晨雾还未退去,轻拂在山间,在草原,但终究无法遮挡明媚的阳光,原来清晨如此美丽,今晨尤其迷人。久居城市,看街上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地赶着时间,赶着公交,似乎完全忘记了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城市人已经习惯把每一个今天重复成昨天,单靠日历上那一个个消失的数字来记忆日子的更替。
走出郎木寺,路上的车辆多了起来,或许是受昨日地震的影响,感觉每一辆车都开得飞快。有些地方开始限行了,交警把大货车全都拦下了,有几处大货车排成了一条长龙,路上的警车也增加了不少。总觉得较昨日来的路上多了一些异样,空气中总是充斥着一点紧张。只是沿途路况还好,我们继续前进。
牧民们赶着羊群和牛群去放牧,牛羊汇聚在马路上,所有的车停下来给它们让道,牛羊群似乎是一条流动的河流,车辆如河中礁石,遇到后牛羊会自动分流开,然后又汇集起来缓缓流淌。前方一辆警车被羊群团团包围起来,它们可丝毫不惧是否妨碍执法,警车只好无奈地等待着。骑着高头大马的牧人,挥舞着鞭子,大声地吆喝着,不时将鞭子甩向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接着甩出一声清脆的响鞭,颇是威风,跟前的牛羊受到了惊吓,加紧往前跑了几步。如果你敢摇下车窗,冷不丁会探进一个羊头,神色安定地跟你对视,那悠然的眼神仿佛是百年轮回的老友相见。
突然有一只半大不小的羊停在我们车前,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似乎对眼前拦住它去路的庞然大物甚是不解。过了几秒钟,它突然把身子略略往后一蹲,再把脑袋一低,瞬时两把廉刀状的犄角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泽,直冲车头。“妈妈,你看那只羊要干什么?”女儿惊呼起来。一看那只羊的犄角如两把利剑,磨得又光又滑就知道这是一只年轻的,好斗的公羊,此刻或许是它的去路突然被阻让它变得异常暴躁,它想用另外一种方式清除掉障碍继续前行,它已经完全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怎么办啊?它会不会把车撞坏?”女儿万分紧张地叫喊起来。我们也被这只羊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正在关键之时,旁边一只大羊毫不犹豫地用犄角把那只羊顶了一个趔趄,那只羊还不甘心地想重新拉开架势,可是没容得它再次准备好,大羊又连着顶了两下,终于把它顶到了车的一侧,后面的羊群如潮水般涌来,那只羊只能被簇拥着往前走,临走时还不忘“咩咩”地高叫两声,似乎在发泄心里的不满和愤怒。“妈妈,这只羊太搞笑了,它怎么突然就想顶车了?”爱笑的女儿被这只羊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被这只羊逗乐了。
热情的放牧人看见了,他又甩了一个响鞭,大声地吆喝着,催促羊群走得更快一点。走过车窗时他紫红的脸上挂着纯朴的笑容,很拗口地用汉语问了一句:“你们哪里去?”亲切的样子似乎在跟邻居打招呼,然后两腿一夹,鞭子一挥,马已经奔向前方。 晨雾散尽之后,天更蓝,草更绿,阳光更加明媚。有山的地方,从山脚到山顶绿色不停地变换着,黄绿鲜嫩肥美,暗绿苍翠深沉,深深浅浅的绿无不疯长着,无不张扬着生命之蓬勃。不知高空之上何时又汇聚起几团棉花般洁白、蓬松的云朵,阳光把它们裁剪成各种形状投射到山坡上,大朵大朵的云影绣织在草地上,如巧手的织女把绿地织成了巨幅印花地毯,那四散的牛羊恰如镶嵌在地毯上的黑色或白色珍珠,于是草地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呀!这草太美了,真想啃几口!”外甥是个腼腆的高中生,每隔一段他都会由衷地冒出这一句,似乎“啃几口”最能表达他内心的舒畅和激动。
山,是留守的智者,它任由车辆弃它而去,却没有丝毫追赶的意思。终于我们完全冲出了群山的围抱,眼前的草原一望无际,瀚海般,与远处的天际相接,我们到了若尔盖草原。